第266章

  及近午时,陈亦深回来了,他未去歇息便径直来厢房向父亲禀告在山下打探丽娆的行踪却一无所获的消息。
  “亦深,长刀门说阿娆保管了他们的宝物,你可有听到阿娆提起过?”陈雁回倒了杯茶推出,目光在儿子被晒得黑黄的脸上绕了一圈,指了指身旁的位置让他坐下。
  陈亦深喝完茶,这才道:“什么宝物?”
  “不知道。”陈雁回摇了摇头:“许是什么武器心法之类的。”
  “武器?”听到这话,陈亦深蓦然想起当日上山时,她所托陆谨言带上揽月峰的那把弯刀:“是不是一柄弯刀?”
  陈雁回奇道:“你知道?”
  陈亦深点头道:“她临走时,托陆谨言把一把弯刀交给了薛珞。”
  陈雁回回首向杜如梦交汇了一个了然的眼神,叹道:“那就是了,看来得让你去一趟揽月峰了。”
  揽月峰,云散风清。
  高耸的峰尖遮住了烈阳,在附峰顶上投下一片巨大的灰色阴影,人站在影子中,虽然四面热风侵扰,但并不觉得暑气难熬。
  桂花初绽,零星的黄蕊在叶片中若隐若现,隐隐的幽香传来,透过衣厘,贴上肌肤,泛出一股脂粉的沉闷感。
  树下站立之人白衣飒飒,长帛迎风猎猎拂动。
  不远处的石屋里,走出来一个同样身着白衣的美貌姑娘,她手里捧着一个茶盅,慢慢踱到树下之人身边:“至柔,把药喝了吧。”
  “一个月了。”那人冷冷开口,声音里像是含着冰,透着凌冽的寒气来:“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的穴道解开?”
  溶鸢把茶盅送到她唇边,执意与她对峙,仿佛她不喝便不会回答她的问题般。薛珞无奈,只得低头把那药喝干,唇齿间的苦意让她偏过头皱紧了眉头。
  溶鸢见她喝了药,这才欣然一笑,道:“穴道是姐姐点的,我没有这个本事解,你就在这里好好住着,等到合适时间,她会放你自由的。”
  薛珞咬了咬牙,她把目光投向峰涯下的深深沟壑,企图从那深邃的虚无里,看到自己想见而不得见的那个人。
  “师叔。”
  从她软了的口气,溶鸢知道,她必得又要提起那个人。
  “你帮我去花房看了她么?她今日怎么样?天气这么热,她如何受得了,恐怕早已叫苦不迭了。”
  溶鸢微微抿了抿唇,强扯出一个笑靥,以免在脸上流露出破绽来:“我今晨才去看过,她很好,你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薛珞苦笑,这漫长的时光已经快把她逼疯了,每日只能从溶鸢口中得知她的消息。唯有听到她还安好,她这一天才能从急遽的焦苦中解脱出来,换来瞬息的轻松。
  等到了晚上,思念就会像潮水一般,把她层层包围,她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出,只能任由回忆在脑海中袭卷,折磨得她痛不欲生。
  她被封了经脉,闭了武功,困守在这揽月附峰,开始了遥遥无期的等待。
  有时候她也会生了些困惑来,既然她在花房安好,为什么不来看自己,虽然揽月峰高,关隘重重,但若她有心,总能从溶鸢口中得到她前来的消息。
  可是一次都没有。
  难道在她心中,自己不值她冒险么?
  薛珞屈膝坐到了桂树下,闭上眼睛,把身子重重倒向树干,后脑的旧伤泛出迟钝的疼痛,这种疼痛能暂时缓解她躁动不安的心。
  “师叔,她可有让你带给我什么话么?”即便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她还是竭力的期盼着。
  溶鸢看着她那张瘦得下颌尖细的脸,实在不忍心看到她失望的表情,斟酌了半晌,道:“她要我告诉你,让你好好养伤,把身子养好后再去见她。”
  薛珞摇了摇头,瞳孔中闪出一丝暗沉的浮光:“这不像她会说的话,她若见不到我,定然会有埋怨和责骂,绝不会这般淡然。”
  溶鸢笑道:“埋怨和责骂,这确是江姑娘的风格。”
  “所以你承认是在骗我了?”
  溶鸢掀衣坐到她身前,颇有些语重心长道:“至柔,你若真想再见到她,这个样子可不行,从现在开始,别在想着她了,就当她已经不存在,勤练心法以习武为重,让你师父看到你的变化。她若相信你不会再沉溺在这段感情中,便会解开你的穴道。”
  “呵。”薛珞垂首轻哼了一声,斜坠在眼前的发丝,掩下了她眸间闪过的狠戾,她微微蜷紧指尖,感受着力气一日比一日所有回升。
  不错,确实该勤练心法。
  有两次百花焕神丹的药力相辅,冲开穴道的时间,并不会太远。
  她倒要亲自去看看,那个可恶的女人,到底有没有好好待在花房里,有没有好好在等她。
  希望这一切,不是一场骗局。
  第158章
  莽莽群山, 在一块薄削的峭壁隔绝下,被分为了两个世界。一面是甚嚣尘上的武林纷争,一面是除了担心野兽的侵袭还算得上怡然自得的田园生活。
  丽娆把空闲的时间都放在挖掘野花打理菜地上, 日日夜夜的劳作, 容不得她对未来产生更多的期许。
  只要竭力压抑着渴求, 用忙碌来填补空虚寂寞, 余生应该不会太过难熬。
  人并非是为了爱情而生的, 更不应把自己困守在回忆里, 享受了那个过程, 得到了那些美好, 也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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