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练习室里只剩下郑珉玙一个人。
  灯光亮如白昼。
  郑珉玙抱着膝盖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郑珉玙。
  那是怎样的生活呢？
  *
  原本就读的学校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废校了，院长费尽心思给郑珉玙找了新的学校。
  这是他转校的第一天。
  全额奖学金的名头似乎是在昭告天下，他没有钱，也没有背景。
  教室里零零总总也就二十几个人，毕竟是镇上的学校，人少，老师也少。
  干瘦的中年班主任给他指了位置让他坐下，他拽着洗到发白的书包带，凳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一声。
  他听到有人清晰的笑声。
  开始是很平静的。
  午休的时候，他看到有个苍白瘦小的男生，跟着另外四个男生离开。
  再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多了一些分量。
  放学。
  “呀，你就是那个了不起的郑珉玙？全科满分？呵。”
  “跟我们一起玩吧，珉玙啊？”
  不明所以被带到操场后，郑珉玙的书包被人拽着丢到了地上。
  踉跄的瞬间，他看到楼上走廊一闪而过的人影。
  “呀，跑。”
  “听不懂吗？叫你跑啊！”
  “想被退学吗？我和叔叔说的话，你……”
  “学习好的孩子要听话才是啊！”
  “瞧这衣服，啧啧啧。”
  冬日的冷气呼入肺的时候，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记忆里的所有片段都鲜明无比，其实，真要说出口的话，也会被认为“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吧？
  因为那几个人，不过是无聊的时候，就骂他一顿；
  没事做的时候，就叫他一圈一圈地跑步、蛙跳；
  天气冷的时候，就让他站在下着雪的室外；
  “呀，珉玙啊，我们不是没打你吗？要心怀感恩才是啊！”
  “就是，瞧你那个恶心的样子，谁会愿意跟你做朋友啊！”
  “幸亏有我们你才不会那么无聊，不是吗？”
  “珉玙啊，看这里，哎一古，看看我们珉玙的眼睛，哎呦好吓人。”
  “眼睛不往下看嘛？滚，去跑，太阳落下之前，不许停下。”
  “你们院长今天也在校长室呢？什么了不起的福利院，那么多人要念书？”
  “哎一古好乖，再快一点！校运会的时候要好好表现才是啊！”
  ……
  burning star的音乐一遍一遍地响起，郑珉玙一遍一遍跟着节奏起舞，汗水渐渐沾湿了后背，顺着下巴滑到脖子。
  郑珉玙，好好看着，现在流的汗，和以前流的汗，是不一样的。
  现在的每一滴汗，都是为了你，和我的梦想，而流的。
  时针渐渐指向两点，有人敲响了练习室的门。
  韩有俊拧着眉，关掉了音乐。
  “郑珉玙，该睡了。”
  “嗯，哥。”
  练习室的灯，熄灭了。
  “有什么事吗？”回去的路上，韩有俊问道。
  “嗯？什么事都没有。”郑珉玙摇头，很浅地勾了下嘴角。
  凌晨四点，一则新帖横空出世，将本就闹得沸沸扬扬的“郑珉玙校园霸凌”事件，送得更高。
  这条帖子是一个叫姜健的人发布的，同时上传了学生证还有毕业照，证明了自己的身份。
  “大家好，我是朴健，也是，在郑珉玙之前的，那个校园霸凌的被害者。
  在我入学的三个月中，姜承元为首的四人团体，对我在言语上进行了强烈的人身攻击、逼我在大雨的天气跑步、在正午的时候从一楼到十楼跳台阶、把我关在废弃的器材室等等。
  因为父母的关系，我一直到三个月后，才成功转学。
  转学前一天，他们找到了新的目标，也就是郑珉玙。
  我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但总应该是和我差不多的情况吧。
  是啊，没有动手。
  可是，这难道不是隐形的暴力吗？
  那是我人生中最难忘、最痛苦的三个月。
  聊天截图中那四个人，全部都是加害者。
  喂，你们，现在过得不好吧？所以才会想要将现在努力生活的孩子拉下来。
  别做梦了。
  回到你们渺小又肮脏的世界去吧。”
  凌晨的世界依旧热闹得很，无数人涌入这个帖子，或是声援郑珉玙，或是怒斥帖主搅浑水直到——
  “西八，朴健狗**在这瞎说什么呢？你看见了吗？”
  “狗**想死吗？你在哪？”
  虽然是匿名网站，但从这语气中也可以窥见什么。
  加害者与被害者身份的反转，似乎也已经可以确定了。
  “郑珉玙，跟我过来一趟。”众人还在睡梦中的时候，郑珉玙宿舍的门又被匆匆敲响。
  “没事，还早，你们再睡一会。”郑珉玙轻声对被吵醒的金武镇和全烯佑说道，虽然轻轻关上了门，离开。
  节目组的办公室。
  “别担心，等八点的时候我们会对这次事件进行说明，这个事情就结束了，你专心准备明天的舞台就好。”
  郑珉玙看完了那个帖子，闭了闭眼。
  “好，谢谢你们。”
  “可是珉玙啊，那时候应该很辛苦吧，为什么不转学呢？或者...总会有其他办法的。”一个年轻点的工作人员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