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厚颜无耻地找上门
鉴宝大会已过了两日,没有参会的人,此刻兀自庆幸。虽是不能看到珍奇古玩,但至少逃出了风波。
那日究竟发生什么?很少人知道。七宝斋的后堂处,受了迷香晕倒的当事人,醒来之后,便被官差清出了现场,他们怀着一肚子的狐疑回了家。
传言当时有几个清醒的当事人,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吏部尚书千金,一个是道姑,还有一个七玄的九五至尊。
这些人的身份个个不凡,再加之现场狼藉一片,那些满地的血迹与武士尸体,就像一个诡异的谜团。
左佥御史兼京兆尹宁温书,这两日来把守着七宝斋,搜查着证据。据说主办鉴宝大会的暹罗商队与地方上的盗宝案有关,是朝廷通缉的匪贼,而除了这个,他们那日还曾刺杀皇帝,这事就像个漩涡,翻江倒海,影响甚大。
此事与邻国有关,这免不了会闹起邦交上的矛盾。百姓们听着谣言,隐隐嗅到了战火的气息。
皇帝处理公务的地方在兴庆宫,宫里三座大殿,一栋勤政务本楼,地方很大,但又不显得空旷。
花坛里四季都开着花,春有玉兰,夏有凤仙,秋有海棠,冬有腊梅,每个季节都不会寂寞,一切雕饰恰到好处。
“回禀皇上,那天抓获的几个武士已经招供,他们并非随暹罗商队入京,而是赤昀城周边的山匪,收了商队的佣金,做刺杀任务。”宁御史汇报自己的审案结果。
“哪边的山匪?”皇帝看了对面的道姑一眼,停下了手里的棋子。
“回皇上,是乱人岗的恶徒,微臣从他们亲友身上已得到了实证。”
“实证?前面包庇灭门惨案凶手的那个家伙也与这桩事有关么?”皇帝问道。
“是,微臣调查之后,在暹罗商队的宝箱里发现一组和田籽玉器,同样出自暹罗王宫。”
“蛮夷戎狄,狼子野心。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发现?”皇帝眼里透出狠厉之色,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继续问。
宁温书低头,脖颈弯到恰到好处的位置,样子很乖巧,老老实实地回道:“微臣发现一封密信,是从那件暹罗女匪的外袍里搜到。”
皇帝虎目里露出讽刺的笑意,“那密信呢?”
他从宁御史手里拿过密信,看了眼封口处的蜜蜡,拆开信封,看了内容。
“这是契丹文字,契丹与暹罗有来往,暹罗王宫又与朕的官员私通,好大的一个局,看来有人废了很多心思。”皇帝收起密信,继续问道:“还有其他发现吗?”
宁温书微翘,意味深长地说道:“微臣从七宝斋后堂仓库的那间密室发现了一个图腾。”
“画下来了么?”
“微臣带来了。”宁温书呈上一块手绢,里面有抹赤红色的印记。
皇帝看了眼,挥手先支退了宁御史,然后再去看道姑的神色,“中山国的故事,你知道么?”
“陛下,所问的可是春秋时的鲜虞国?”李冶眼风朝沉香亭外扫去,眸色深沉,毫无波澜,她说道:“它在战国中期就被赵国所灭,陛下提它做什么?”
“中山国虽然是个小国,但它坚韧自立,百折不挠,落而后起,死而复生,曾一度是华夏的心腹大患,跻身于战国第八雄。千年之后,它的生命力还是这般顽强,果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皇帝感慨着破灭的历史,眼里闪过狠辣之色。
李冶沉默了,点着指尖,若有所思地看着皇帝,随后淡淡地提醒了一句:“陛下,该你走了。”
“你不想说些什么。”皇帝探究地问道。
“贫道遵循的是道,万法随缘,道法自然。”
“你认为中山国仍有死灰复燃的可能么?”皇帝的语气里带着危险,并不满意对方模棱两可的回复。
“陛下看到这满园子的花有何感想?”李冶又转了眼风去瞅亭外的风景。
“玲珑剔透,艳压群芳。”皇帝并不看花,而是看人,对面的美人。
李冶回眸,凤目流转,吟了一句诗:“雁去雁回春无尽,远山远水有无中。”她的指腹按着棋子在棋盘移了一格。
“无中生有,枯木逢春,这是你的心意。”皇帝看着棋盘,也移了一步棋。
“陛下既然爱花护花,何不任其自由。”
“让它自由了,它就不是朕的了。”皇帝摇头,这个心愿他达不到。
“既然陛下如此执意,那么你我都舍一子了。”李冶掩下了眼帘,按子又推送了一格子。
“朕陪你。”
皇帝不会退步,结局只能是双方具损,各失一子,这算和局么?
他们下的是民间的小游戏,不是围棋,双方手里只有四颗棋子,棋子虽少,规则简单,但并不好下。
棋路是自由的,不如围棋颇多技巧与门道,它也很实在,就看你舍不舍得。
舍得的人才能继续玩下去,对了,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二吃一。如果己方的两颗棋子并排与对手的一子在一条横线上,便能吃掉对方的子,真的很简单,规则就是以强胜弱。
“当年的中山国能够在燕赵两大强国之间夹缝生存,你说他们靠的是什么呢?”
王府的禅室里,穿着干净的道袍,束着玉冠的绝色道姑,与一个不受戒律的和尚玩着牌九。
这俩个出家人,一点儿不重清修,终日沉迷赌博,看来深受了某个大神棍的影响。
“中山专行仁义,贵儒学。大谈天命,或许是天命所归,老天助力。嘿!居然是个双板凳,那么惨绝人寰的牌,你还输给我,你这手气……那丫头离开了两日你就心神不宁了么?”
慧觉正玩得上瘾,哪有心思去理会这消失了千八百年的小国,李冶看他无心朝政,也不在说下去。
“皇帝要灭赤狄了,你说鲜虞其它的族人会来相救么?”
“鲜虞除了姓潞的还有几个姓氏?”慧觉故作正经地问道,端着一副宝相庄严的容貌,干着破戒的事。
“还有花狄与白狄。”
“那你找得到么?”
“我不知道。”李冶颦眉,黑黑的眸子干净得像婴儿,里面有着灵光,有着好奇。
“师傅如果在就好了,她的第一个弟子就是白狄中人。其实此事与我们无关,你又多心什么。赤狄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反叛之事,为何要与暹罗契丹串通一气,卖国贼最可恨了。”
慧觉并不上心皇帝剿匪的事,那对他们没什么坏处,而且那些恶徒罪有应得。于是他又说道:“他们卑鄙龌龊,作恶多端,若不是靠上了皇帝这座大山,早就被江湖人合力围剿了。有今日的结局,是顺应了天道,没什么好委屈的。”
天理昭昭,因果报应。这回他们勾结马匪,犯上作乱,本就该死,再加上中山国的复兴史,结果不光是得剿灭一个土匪窝那么简单了,那些隐居在山林的赤狄族人也得被血洗。
“她只是走错了一步,当初不该入乱人岗的。”李冶觉得有些人很无辜,不该是这样死去的。
“她是谁啊?”
“我还不能确定,但我不会让她重蹈覆辙了。”
“你在说什么?”慧觉恼了,这人说话总爱卖关子,清楚明白点会死么?老是猜不着答案,他快怀疑自己的人生了。
“有点奇怪,她的遭遇或许也有了不同。”李冶起身朝外走,若有所思着。
“你去哪里?”不回答就算了,还跑了。慧觉恼火地叫住了她。
“吃酒。”
“吃哪门子的酒?”慧觉看着屋里的水漏钟,还不到吃晚饭的时候。
“小丫头要嫁人了。”
“啊!”
“她是我的。”
“你,你要去抢亲?”慧觉惊讶,想不到这个温文尔雅的人会做那么没品的事。
“她是我的,别人动不得。”李冶云淡风轻地说道,看她着神色也不像去闹事的,可慧觉却闻到了执拗的味道。
“你去吧!早去早回,把熊孩子捉回来,好好看管在身边。”慧觉第一次看好友强硬一次,挥手祝福对方。
乱人岗这两日很沉寂,因为发生着怪事,这里不断有人下山,然后再也没回去,仿佛北山上那个虎口当真会吃人一般。
只是不该留下的人还在里面,他并不畏惧任何危险,依旧挂着肆无忌惮的笑容,做着丧心病狂的事。
“老大,少主不见了。”
“婚事不能停。”
“老大,新郎不在,怎么……啊!”
“死小子,没看见我不高兴么?”潞擎苍踹飞了布置婚礼诸事的司仪,然后整理着袖子,捋好脑后的头发,脸上露出和蔼笑容,对着绝色道姑说道:
“你是我儿媳的小师妹吧!她跟我说,这婚宴必须请你参加,你看,我还没下喜帖,你就厚颜无耻地找上门了。”
道姑上山也不带什么贺礼,两手空空,看得东家啧啧称叹,然后被热情地赏来了一个耳刮子。
“如此小气的后辈,我太喜欢了。连份见面礼都不送,就来吃酒,脸皮够厚!快给我跪下叫爹!我要收你做干儿子!”
黑老大依旧颠三倒四地说话,缠着大姑不放,非要人家叫爹,才欢喜。
果然是个变态。
一个带着面具,穿得一身骚包的人站在黑老大的大花园里,冷冷看着这个死变态骚扰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