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
-
冬日的江桐寒风刺骨,瑟瑟微风吹在肌肤上就好似掺杂着冰碴那般,传来隐隐刺痛。
屹立在市中心的高楼大厦中,男人褪去往日的正装,穿着一件黑色飞行夹克,脸颊线条利落分明,微敞的领口露出半边脖颈。男人肤色本就白,脖颈旁散布的青筋蜿蜒惹眼,似乎诉说着无形的欲|望。
他姿态闲散坐在偌大的落地窗前,修长笔直的双腿随意交叠。薄唇紧抿,漠然的眉眼间透着成熟男人沉稳的性张力。
陈惟朔半睁着眼俯瞰着眼前光景,骨节分明的指尖摩挲着杯壁上的寒霜,晦暗不明的水渍覆在指腹,耳边叽叽喳喳的嘈杂声不断。
“不是我说,这个项目就不可行。”陆烨说着整个人跟泄了气似的往后躺:“早知道就不投这个项目了,偏偏那时我跟洗脑了一样。”
说着,他拿起酒杯仰头喝了口,看向一旁好友:“不是哥们,是不是兄弟了,都不安慰一句,怎么回国话还变得这么少了。”
陈惟朔没好气睨他一眼,指尖轻点腕表,淡声道:“前后说两个小时,我一开始怎么跟你说的?”
陆烨顿时被噎了下,知道自己理亏他讪讪地摆手。
“得,别说你了,我都感觉我书都读狗肚子里了。”瞧着好友心不在焉的模样,他也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挑唇轻嗤声,故意凑过去问:“怎么见程纾一面,魂还跟着丢了。”
“接下来打算怎么着?是心死要放弃,还是……”
话落,四周变得格外安静,仿若连呼吸声都骤停。
微黯的眸色松动,望着指腹间的素戒,男人面色逐渐沉了下去。
这么多年,他总觉得自己生存在虚拟世界,一个没有程纾的世界,每一步都是寸步难行。
思念太过煎熬。
抵在杯壁的腹暗暗用力,他嗓音低沉:“放弃过吗?”
心死吗?
他只觉得看到她的那一眼,整个人像是活过来那般。
第62章 暗潮
听着好友的一番话, 陆烨不禁也有些感慨。
也是了,这几年好有过的什么样的日子他都看在眼里。
当年程纾走之后,陈家父母就好像被人下蛊了一样, 非强按着陈惟朔和刘念培养感情。可陈惟朔是什么样的人, 天不怕地不怕的, 怎么可能会听父母的话。再加上那时他整个人萎靡不振,对什么都提不起一点兴趣, 更别说去服从父母的安排。
那时的陈惟朔戾气很重, 许是知道某种原因。也从那时候起, 他开始拼命学习啃书, 虽说他成绩原本就名列前茅,可因为他总是毫不在意的态度, 让导员觉得始终差点什么。
导员本就偏爱好学生,更别说肯用功的好学生。瞧着他坚持了半年, 导员像是发现金子那般, 对他从上到下表扬的遍。就在导员准备给他报名专业比赛的时候,突然得知他有了出国的想法。身为老师也不能拦学生的路, 更何况那是学生一心想去的地方。
陈家父母知道陈惟朔出国那刻,本能反应以为儿子要追程纾追出国,立马借着姥爷的名义打电话让陈惟朔回家, 说什么也不让他出国。
可那时的陈惟朔早就不在意这些了,父母给的枷锁他全然抛下。
陆烨也知道兄弟志不在此,这一年的状态他也是看在眼里, 之后便想也没想, 联合兄弟来了场里应外合。
听着好友的一番话, 陆烨浑身跟没骨头似的往后躺,笑道:“不是吧哥, 这还是你吗?看见前任就没什么打算?”
“再有什么。”陈惟朔语调慢悠悠地:“也得缓一下吧。”
说半天,陆烨差点忘了这两人昨天刚见。
“也是。”他附和地点头,想起这几年从曲夏如那听说的,又道:“我听说程纾这几年也没谈过,要么就是被你伤透了,要么就是还忘不掉你。如果是后者还好,但要是前者的话……”
他顿了一秒,视线落在好友微弓的背上,转了话锋:“应该不是前者。”
当年的事全部都堆压到一起,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什么都晚了。
至于前者或者后者,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
陈惟朔也没再搭话。
许久不见,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近况。没聊几句,放置在桌面的手机猛地振动。
黑眸低垂,陈惟朔瞥了眼,拿起手机漫不经心地接起:“说。”
对于这种语气,冯璇早就见怪不怪。她叽叽喳喳地说着:“你是住在医院了吗?姥爷是让你帮我勘察一下,怎么昨天下午走了就不见回来。”
陈惟朔不耐地挠了下耳廓,之后拿着手机换了个方向:“有事说事。”
“真凶,怪不得这么老没人要。”冯璇重重地哼了声,原本还想说些什么语气瞬间软了下来:“那个……哥,姥爷说让你回来一趟。”
“嗯,挂了。”陈惟朔淡声应着,之后不等回应便挂断了电话。
手机并没有那么隔音,再加上两人距离不远,这段谈话陆烨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结合着先前听得,他故意凑过去,语气贱嗖嗖道:“陈总冒雨等一下午,连话都没说两句啊。”
瞧着好友那般模样,陈惟朔伸手推开他,没忍住低骂了声:“滚吧。”
-
那天外景结束之后程纾连公司没回直接去了医院,和昨日一样,白天通常都是陈婧文在医院看护,晚上则是陈意弘。
虽请了护工,但他们几人仍不放心,说什么也要留个自己人在医院看着。
当晚程纾在医院待到许久,临走前师岚瞧着她眼底的乌青,说什么第二天也不让她过来,为此还语重心长:“小姨夫晚上来是工作不忙,文文是不用工作。你这整天忙来忙去我又没什么大事,别一直往医院跑。”
说着,像是怕她不听那般,师岚摆摆手又说:“你下班该干嘛干嘛,想来等我出院再来,再说了你们几个来也是一屁股坐呢,让阿姨坐哪。”
师岚不停地说着,之后就变成陈意弘和护工两人论题,她和陈婧文都被勒令禁止踏入医院。
程纾强求不过,最后只能点头应了下来。
第二天上班之后,想着晚上没事儿她便一早约了曲夏如。可临近下班之前,主编忽然叫她去办公室一趟。
想到昨晚同事说的,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没办法,去的路上她拿出手机给好友发着消息:【估计要晚一会了,主编叫我。】
消息发完之后,她也只能默默祈祷着。
主编的办公室在廊道尽头,茶香浸满整个房间,程纾抬眸瞧着正在泡茶的主编,俯身接过茶杯,主动开口道:“张主编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张主编是公司元老,年过半百,两鬓泛着明显白发。
他看着对面小姑娘,撑着脸上褶子笑着:“没什么事儿,就随便聊几句,顺便看你这段时间回来习惯了没有。”
程纾抿着唇:“挺好的,工作方面已经熟练了。”
“工作方面你办事儿我放心。”张主编说着瞥了眼时间,似乎也没打算再继续绕下去:“小程啊。”
他清着嗓音,手掌惯于交叠在一起:“你们组有时候是不是忙不过来?正好咱单位刚进来一批新血液,我侄子刚毕业没两年跟你一个专业,我把他分你们组你帮我带一下吧。怎么样?”
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面对这种话术程纾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面前是她领导。
程纾撑着得体的微笑,点头应了下去:“可以是可以,只不过我们组工作听累的。”
“没关系。”张主编大手一挥:“年轻人就该锻炼锻炼,再说你这么优秀让他多跟你接触接触也有好处,说不定还能学到点什么。再说了,他跟着齐姐她们组,还不如跟你们这些年轻人在一起多交流交流,你说是吧小程。”
听着张主编的话,程纾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看她点头,张主编眼角的褶皱顿时更深了点,之后又拉着程纾说了一大堆客套话才放人。
从办公室出来之后,程纾整个人像如释负重的叹了口气,视线望了眼主编半掩的房门,一时间她竟没搞懂主编的意思。
毕竟是下班时间了,想着好友还在楼下等她,程纾也没多想。回办公室拿上挎包和外套便直接走了。
影影幢幢的高楼大厦下人来人往,有的脚步湍急,更有的则是打着电话与对面人商量着行程。
人群中,程纾一眼便瞧见石阶上的好友,挥手迎了上去,歉意道:“等很久了吧?”
“还行。”曲夏如紧了紧身上衣服,边走边问:“主编突然找你做什么?你们之间也没有很大的关联吧。”
程纾无奈耸肩:“我也不知道。一开始听周围同事说的,我还以为他要给我介绍相亲对象,没想到是要往我组里塞人。”
她乏味地撇着唇角,顺势挽着好友:“可能是我想多了。”
这么多年过去,曲夏如八卦兴致不减反增。她像是来了兴致,连带着脚步也慢了下来:“你说我给你分析分析。”
晚冬的寒风实在太冷,尽管隔着衣物,可吹在身上仍有刺骨的痛感。
程纾将领口往上扯了扯:“先找个店吃点东西吧,等到了跟你说。”
知道好友是最怕冷的,曲夏如也没再耽搁,侧眸试探着问:“反正也没事儿,喝点?”
仅一个对视,两人便懂了对方的想法。
程纾弯眸轻笑,小幅度点头:“行,有地方吧?”
“我想想。”曲夏如拿出手机翻看,没过几秒,说:“别去酒吧太吵了,我知道这块儿有家新开的清吧,据说里面从服务员到老板,都个顶个的帅,氛围也超浓。”
听着好友的描述,程纾不禁有些心动:“那走吧。”
在英国的那几年,周围朋友几乎酒瓶不离手,各种各样的party总能找到理由。程纾不喜欢这种特别吵闹的环境,但架不住好友的邀请。一来一回她渐渐再次习惯了喝酒,只是酒量和之前相比并没有好多少。
冬日白昼短,两人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而彼时时间尚早,可清吧内却已经有了不少客人,大多都是刚结束工作的年轻人。
两人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她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温水捂着手心,望着眼前的装横。道:“我记得以前清吧都是很小一间。”
“对,现在还是。”曲夏如轻抿着水,将水杯放置在一旁:“这家是因为生意挺好的,上一年扩建了。”
“难怪。”程纾点头感叹着:“才这个时间,这里都这么多人了。”
曲夏如拿过酒单随便点了些,等眼前帅哥服务员离开之后,又道:“这都正常,看到刚那酒单的帅哥没,好多人都是冲着他来的。”
“啊?”
她刚刚没怎么看,此时听着好友的描述,不禁像那人投去好奇的眼光。
不得不说这家服务确实不错,刚离开的服务员像是感受到她的神色,忽然从忙碌的酒台抬眸冲她笑了笑。
这一切曲夏如尽收眼底,她得意地撑着脸打趣:“别看了,来说说你的事吧。”
“我的什么事?”程纾愣了秒,随后便反应过来。
接下来的半小时,她同好友说着先前在同事那里听来的消息,又说着今天临下班前发生的事情。
都说张主编很看重利益,但同时,又是公司内出了名的乱点鸳鸯谱。
曲夏如听完,面色透着明显的难以言说的表情:“那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会往你们塞人?你们组人不刚好够吗,多出一个总不能打下手吧,还是关系户。但又根据你之前同事说的,却又很像,毕竟你们主编很热衷于红娘这个行业。”
“是的。”程纾附和点头,拿过刚调好的酒轻抿了口:“具体什么情况,等过几天上班人到的时候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