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是么。”
  “我喜欢你,和岩神不一样,我只想同你多说说话,只是一直没机会。”
  “嗯。”
  “你恨我吗?”
  “单指我的话,不恨。”
  “那就够了。”
  雨丝吹进来,寒意盈袖,她揣着渐温的茶碗,如捧着一簇微弱的火苗。
  气氛凝固,长久的沉默后,她低低问道:
  “你还在吗,阿离?”
  “在。”
  风贯入沉默的缝隙。
  “……还在吗?”
  “嗯。”
  清浅的呼吸几近泯然。
  “……离。”
  “我在。”
  破碎的白光自瘦弱的身躯漫流而出,延伸成纤细的银线,隐隐勾勒出拱门的形状,你在这漫流的月光中突然伸出手,握住了一束柔软的月色,如牵起某人的手。
  那月色已然沉睡,再听不见浮世万响。
  “永别了,艾利欧格。”
  废稿部分:(用于解释理由,和正文感觉不搭,单独拎出来)
  “一定要走吗?”
  “一定要走的。”
  “理由呢?”
  “救下归终后,我的异常已经被命运捕捉,如若不走,天理的目光追击而来,发现归终,归离集一事可能会再度发生,我不愿璃月为此遭受威胁……何况我并不总这么幸运,能遇到愿意替人挡枪的傻子。”
  待三千年后,王座易位,命运改写,陈年往事一并勾销,才是你真正被此世接纳的时机。
  留下意味着无数危机,对你,也对钟离。
  “这可说不准。”艾利欧格嗤笑一声,在你蹙起眉头,反驳出声前撇了撇嘴。“你还是舍不得那个什么‘现代’。”
  “是的,这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你坦诚道,“那里有我的亲人,朋友,那里有我真正的故乡。”
  “……”艾利欧格平静地挪开视线,“所以一开始,岩神就留不下你。”
  “他不会留我的。”
  “哈——听起来你们就高尚达成了共识。”
  “我不必问。”
  你笑了笑,眸中浸透了水一样的哀戚,轻声道:
  “我回归故土的刹那,便已身处三千年后了,最多再有三五载,便能等到‘命运’的终结,届时旧的秩序尽数作废,我可以回来的,说到底——”
  “从始至终,会因此受到伤害的,真正行过漫长时光,只有他一个人罢了。”
  他清楚地知道你的离开于任何人,任何事都有益处,只除了他而已。
  “也因此,他绝不会开口。”
  “……我不信你没有为此筹谋打算。”艾利欧格捏着鼻子,不情不愿地指出,“对你而言,让他难受比要你死还不能接受。”
  你唇角微微上翘,牵起一丝苦涩的笑。
  “我是有想法,只是怕他不肯。”
  “所以你要去所谓‘未来’看看有没有出岔子?”
  你点了点头。
  “行吧,你高兴就好。”艾利欧格无所谓道。
  第101章 眼前人,心上人
  ……
  政务厅前梧桐树高大笔直,枝叶如碧,落下寂寂幽凉,飘渺的罄钟声透过初夏的暮光,在庭院中悠悠回荡。
  廊下脚步声响,千岩军的身影在树荫间闪过,晃动交错的光影透过木格花窗,映在窗下书案摊开的卷卷公文上。
  端坐在案前的钟离听着门外的声音,没有动,手指翻动书页。
  侍卫同来人小声交流后,迈进正堂,走到长桌前,向钟离行礼。
  “帝君,玉京台外有人求见。”
  “何人?”
  侍卫为难地顿了一下,心中暗骂同僚的不靠谱。
  “那人声称,是您的……故人。”
  钟离眼眸抬起。
  遮遮掩掩,不肯言明身份,不会是流云他们。若说是谨小慎微之人,偏又给自己安了个故人的名头,十分矛盾。
  钟离垂下眼帘,眸光掩在浓黑眼睫间,继续批阅公文。
  他翻过一页文卷,持笔之手稳如天衡,一笔一划写下批语,吩咐道:
  “请至前庭,我稍后便去。”
  待钟离处理完要紧的事务,方舒出一口气,踏出政务厅的刹那,叫潋滟的霞光晃了眼。
  他立在殿门外,猝不及防,下意识阖上双眸,拥着软暖的阳光,除了一会儿神。
  首夏犹清和,芳草亦未歇。
  他忙于庶务,许久不曾踏出门去,记忆还停留在被连绵春雨洗出碧色如玉的丛丛幽竹上。
  钟离深深吐一口气,长靴踏过廊坊,曲廊前霓裳锦簇,妍妍花叶间浮动着微黯的日光,他曲起纤长的手指,捏了捏柔软的花瓣。
  连日雨去,一晴方知夏至。
  今夏霓裳一如往日,开得极盛,想来要不了几日,便又到了赏花宴举办的日子。
  这还是她提出的主意。
  她总要他好好对自己,吃点好吃的,盛暑天喝些甜爽的乌梅桨,金秋日躺在花廊前晒太阳,在七七盛满崇拜的眸光下,讲有趣的故事。
  当时只道是寻常。
  他恍然回神,岁月曾如此悠长,一千七百年的时光,纵是璃月几经雕琢,也早已不复往昔,而时光温柔,不曾模糊记忆中片刻光景。
  清风盈面,花香馥郁,他眸子半阖,突然不舍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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