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节
第二天！
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城中家家户户都已在张灯结彩，鸣锣放炮。
街道巷子，到处都是穿着吉祥小红袍的孩子，他们欢呼雀跃，戏耍打闹，连七老八十的老人家也都乐呵呵的出了门，加入了满城欢庆的行列之中。
整个帝都卞城，都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欢呼声中。
这场战争，东国胜利，北国军败退兵，试问，东国子民能不高呼万岁，举国欢庆吗？
唯有楚野的院落里，一片宁静肃清。
此时，楚野正一脸寒霜的坐在主厅的主位之上，兰西流华、沉竹及明月心，已经一大清早便从各自的家族中赶了过来，与幻城、幻镜、幻七夜三人，分坐于楚野身前的两侧座位。
众人都一脸凝重，安静的坐着，谁也没有多余的说话。
楚野已经将杜汝娘的事告知了他们，他们深知，此刻楚野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静静的陪她坐着，等待皇宫太医处的鉴定结果。
昨天楚野第二次去皇宫，便是带了从杜汝娘那里搜来的那瓶含有吗啡、可卡因的毒药再次让太医鉴定，鉴定这毒是否与卢施所中之毒一致。
虽然结果几乎已经毋庸置疑，但看在已故的小动的面子上，楚野还是选择给杜汝娘最后一个机会。
至于焰焰与小银、小金，他们都是小孩心性，心灵纯洁，楚野不想因为杜汝娘做下的这等阴狠之事，在他们的心中留下阴影，所以根本没有告诉他们。
此时此刻，他们只怕早已经飞向了城中，与外面的百姓，一起欢天喜地去了。
最后就是幻决了，早早的他便叫幻城将他移到了卢施的房门外。
卢施不肯见他，他便搬了软座，有如一座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的守在门口，一副风吹雨打，他都不会让步半分的架势。
众人有心相劝，但看他那一脸的冷酷一脸的认真一脸的执着，只得无奈摇头，由他去了。
众人又等了好久，太医院的结果还迟迟没有送来，反而等来了承帝、单修邪、景山，还有一个令众人意想不到的人……波凌苍澜。
看到他们，楚野这才想起昨晚她抱着卡罗琳回来前，曾跟众人有过今天的八点之约。
唉，都是杜汝娘下毒，卢施中毒一事闹的，弄得她情绪纷乱，心绪不宁，竟将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
“参见承帝！”众人一见承帝便纷纷起身，弯身行礼。
“大家不必多礼，都坐吧。”承帝笑呵呵的摆手说道，北国退兵，东国大胜，最最乐不可支的当然要数他这个一国之帝。
大家各自落座两侧，楚野当仁不让的与承帝同排坐于主厅的两张主位之上。
众人心中自是没有不满，承帝也只是一笑而过，今时今日，先不说楚野此次的救国之功，单论其高级先天巫圣的修为，在以武为尊的巫漫大陆，绝对有资格与任何一位皇帝，平起平坐。
见不请自来的波凌苍澜竟然也想落座厅中的最后一个座位，楚野眉宇一皱，出声道：“这位大叔，你是谁呀？不请自来，不请自坐，当真是好有礼貌。”
“……”波凌苍澜顿时那个羞啊那个愧啊，抬眸瞪着楚野，一张老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被自己的女儿这般云淡风轻的叫着大叔，还问你是谁，末了还连嘲连讽的说着反话来夸奖你，任谁听了都会受不了。
更何况他波凌苍澜任波凌家族家主之位三十多年，一生高高在上，谁人见了他都要点头哈腰，就连承帝也要对他礼让三分。
可楚野偏偏这般不买他的账，言语中尽是轻薄与不肖，一时间，直气得他休息一夜才稍好的身子，差点又要吐血了。
见此，脸色依旧很是苍白的景山，微微一抬手，止住波凌苍澜想要发火的暴脾气，既而抬眸对上楚野的眼睛，浅浅一笑道：“或许我该先自我介绍一番，我名：景山，姓：波凌，我的全名：波凌景山，是波凌家族的前任家主。”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除了承帝与波凌苍澜。
楚野不敢置信的道：“原来你也是波凌家族的人啊，如此说来，这波凌苍澜是你的……儿子？”
楚野一张嘴便毫不忌讳的直唤波凌苍澜的全名。
没错，在血缘上来说，波凌苍澜是波凌伊璃的父亲，即使一纸断绝书，也抹杀不了他们的确是父女俩的关系，但真正的波凌伊璃已死，眼下活着的可是楚野，她不认可波凌苍澜，那么，在她面前，波凌苍澜就什么东西都不是。
唤他全名已经是给他面子，否则楚野直接给他取个外号，或许直接叫，那个谁。
而波凌苍澜实在是被楚野打击的次数太多太多，已经习以为常，见楚野这般无礼的直唤他全名，他心中竟然还犯贱的觉得：还好还好。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
可望着波凌苍澜明显比波凌景山老上数十年的模样，众人心中只觉一阵古怪，光看表面，任谁都会觉得波凌苍澜这个儿子更像是年轻俊美的波凌景山的老爹。
而波凌景山的一生未娶，众人也在心中暗暗佩服，不用说，这定是因为卡罗琳。
顿了顿，楚野道：“今天我们是来谈我师傅卡罗琳的事，景山前辈，你带他前来是还有其他的事吗？”
波凌景山点点头，道：“我算是来做个和事老吧。有一点你或许还不知道，卡罗琳心中的那个景郎，他就是我的大哥波凌景郎，说到底，大家都是一家人，实在没必要这般水火不融，见面如敌人啊！”
这话倒是令楚野又吃了一惊，可是对波凌景山口中那句“佼佼者”却不能认同，波凌苍澜顶多就是在修为之上，有几分可取之处，其本性与品行、德才，绝对是让人不敢苟同，但往往也就是这样的人，才能堪当一个大家族的一家之主。
所以说，波凌景山的目光还是挺辣的。
沉吟片刻，楚野抬眸望向波凌苍澜，神色缓和了几分，声音中也少了往日里的明嘲暗讽，道：“那你的意思呢？”
波凌苍澜何曾见过楚野对他这般的和颜悦色，顿时有点受宠若惊，连忙道：“一切听从父亲大人的意思！”
所以说，有一类人啊，你不能对他好，否则他就当是理所当然。
相反你对他一直差得死，差到不将他当人看，偶尔对他好一点（当然这个好一点是他的自以为是），他反而会感恩戴德，感激万分。
很明显，波凌苍澜就是这类欠调教的人。
可他这句唤身边比他年轻十多岁的波凌景山为父亲大人，着着实实的令楚野等人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好吧！就当是看在景山前辈的份上，你我之间的恩怨情仇，一笔勾销。”楚野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没问题，十个条件我都答应。”波凌苍澜立即迫不及待的答应。
末了，突然想起万一楚野所提的条件是要他现在就退位让贤将波凌家主之位传给沉竹，顿时浑身一个冷颤，连忙加上一句：“当然，所提条件不能太过分。”
楚野忍不住冷笑了一下，波凌苍澜的那点小心思，她岂会看不出？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他波凌苍澜这辈子也就这样点出息了。
试问，舍不得世俗权力、荣华富贵的俗人，在修为之上又哪还有精进突破的空间？
“放心，我的条件不过分。”楚野顺手从生命空间戒指中取出一套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一扬手，将它们飞给波凌苍澜，才道：“我只要你的一封——和离书，讲明从今以后我娘卢施与你再无半点关联，往后的嫁娶之事，各不相干，各凭自由。”
虽然，那日大闹波凌家族内部排名赛时，楚野与卢施已经当众两纸休书，休了波凌苍澜这个父亲与夫君。
但这在封建保守的巫漫大陆，肯定是不被认肯不被承认的。
楚野这个来自21世纪思想开明的现代人，可以不在乎这些虚名，但卢施可是巫漫大陆土生土长的人，她的内心深处肯定还是在乎。
她一直不敢与幻决正面相见，这其中只怕也有这个原因的存在。
“这……”闻言，波凌苍澜却愣住了。
他今天之所以肯低下高傲的头颅，放下老脸跟波凌景山来这一趟：一来，是为了化解他与楚野的矛盾；
二来，就是为了让楚野认祖归宗，再次成为他波凌家族的一份子，为他波凌家族争光争彩；三来，便是想接卢施回府。
自楚野那日大闹比赛，他再见过风姿依旧不减当年的卢施后，便早已悔青了肠子。
当初，他怎么听了其他妻妾的话，舍得把这么一个美娇娘给赶回了乡下，犯浑了他。
却不想，楚野竟提出了这么一个要他和离的要求，这完全违背了他来此的初衷啊。
“璃儿，你放心，这次接回你娘，我一定倾心相待，你要不信，我可以扶你娘做平妻，再不行，我就休掉现在的正妻，让你娘做我波凌家族的当家主母。”波凌苍澜还想继续争取。
楚野笑了，笑得极其的讽刺。
“拜托，真的拜托！”楚野望着波凌苍澜，蹙眉摇头，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失望透顶，“我真的很想尊重你，就冲你给了波凌伊璃生命的这一点，真的，我真的不想总让你难看，但是，也请你给我一个尊重你，看得起你的理由，好吗？
你要知道，有些错，犯下了，即使再说什么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你对我娘的伤害，这辈子都无法弥补，眼下，你这般轻易的就说要休掉另一个妻子，拜托，请不要再造孽了。
虽然说你那个正妻当年也没对我娘做过什么好事，但至少人家为你操劳了大半辈子，我真的不明白，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薄情到你这等地步，不是我说你，你，真的配不上我娘。”
这般当众的一番数落下来，波凌苍澜的脸皮再厚顿时也坐不住了，况且在座的还都是帝都里有身份有地位有实力的上位者。
“咻”的一声，波凌苍澜猛的站起身，颤抖着手，怒极的指着楚野，瞪眼骂道：“你这个孽障，老子给脸，你别不要脸，当真以为我波凌苍澜怕了你么？你信不信，本家主现在就让人将你这个小院子夷为平地？”
第三集 第205章 私心
“是吗？”楚野一声嗤笑，亦缓缓的站起身，冷然平视波凌苍澜，毫不退让的道：“你可以一试，但，后果自负！”
话说着，属于先天巫圣的强大威压，狠狠的朝着波凌苍澜的身上笼罩而去。
波凌苍澜身一晃，差点站不住脚，整个人都仿佛置身在了一个充满压力的透明空间里，千斤般的重压狠狠的禁锢着他，竟令他想动动手指头都做不到。
这就是十级巫师与先天巫师的级别。
哪怕只是一场无形的威压，也能将你压得死死的，毫无还手的余地。
顿时，波凌苍澜的脸色变了。
都怪他一时气昏了头，怒极攻心之下，狠话冲口而出，竟忘了楚野已再不是当初那个大闹比赛、还需要卡罗琳给其撑腰的七级巫师，如今的她本身已经是一名强大的高级巫圣。
她的放肆不是没有资本，她的张狂不是没有的资格，如果她想，随时随刻都能将他波凌苍澜一招降服，甚至挥手杀手，就有如捏死一只蚂蚁，不费吹灰之力。
“父亲……大人……”波凌苍澜这下领教到了楚野的厉害，不禁惊慌的向坐在旁边的波凌景山求起情来。
波凌景山蹙了蹙眉，一挥手破坏掉楚野施在波凌苍澜身上的强大威压，扭头望向楚野，道：“不是说给我个面子吗，怎么才说了不到三五句话就动起手来了？”
“是他先动口我才动手的，景山前辈，你可是看见得清清楚楚，可不能偏心哦，否则，等我师傅醒来了，我可是会打小报告的。”楚野件波凌景山神色之间并无生气，便少有的耍起无赖来了。
从一开始，楚野对波凌景山的印象就挺不错，他对卡罗琳痴心，却不越礼，只尽心的守护，不求回报，当然最令楚野佩服的是他的实力——巅峰高级先天巫仙，离成神仅一步之遥。
波凌家族一直隐藏着这么一位绝世高手，难怪能够稳坐东国第一巫师家族的宝座。
波凌景山原本就没有生楚野的气，昨日楚野对卡罗琳那般真切的关心他是看在眼中记在心中，只要是关心卡罗琳的人，那就是他波凌景山的朋友。
现在见楚野这般亲近的于他耍无赖，顿时不禁有点哭笑不得。
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卡罗琳在楚野这般大的时候，那可是出了名的古灵精怪，而他便是被她这股子生气勃勃所吸引，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
即使最后卡罗琳选择的良人是他的哥哥波凌景郎，他依旧无怨无悔的在心里爱着她。
转眸，波凌景山一脸严肃的对波凌苍澜道：“你忘了到这来之前答应过我什么话了吗？”
“父亲大人，我……她……”波凌苍澜不敢置信的望着波凌景山，一时间连话都说的不流畅了。
他还以为自己受了这么大的羞辱，波凌景山应该会因为顾及波凌家族的颜面为他讨回公道的。
却不知，在波凌景山的心中，谁也没有卡罗琳的重要，包括真个波凌家族。
“好了，坐下，把和离书写了，以后，你们父女不可再为敌。”波凌景山沉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