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第一媳 第120节
崔渊根本不信,正色道:“青云,你且记住:官场上倾轧严重,为了自保可以退让,但不能失了骨气,否则谁都敢来踩你一脚。你真该来找为师商量的!”
梁心铭心抽抽:又来了!
为什么真话就是没人信呢?
这样也好,孟远翔又多了个敌人。
她便恳切道:“恩师的关心,学生记住了。然恩师为人最端方,别说学生不委屈,就算有委屈,又怎能为这点小事劳烦恩师出头呢,叫人说恩师护短徇私。”
这分明还是受委屈了。
崔渊不悦道:“这算什么护短?你本来就该待在翰林院。是他孟远翔狂妄自大,以权谋私!”
梁心铭劝道:“恩师别恼,学生外出历练一番也好。”
崔渊更觉得她踏实谦逊,又添了几分喜欢,因此仔细叮嘱她:若在徽州有为难之事,只管派人上京来找他。
他听梁心铭评他“为人端方”,很是自得。为了对得起“端方”二字,他暗自决定:不论孟远翔谋什么职位,他都要弹劾,绝不能让其坐上高位,不然还了得!
梁心铭忙答应了。
她自然希望和崔渊搞好关系,但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人与人之间,尤其是官场上的人,万不可太亲近。受人庇护多了,他就会将你视为他的人,在大事上要求你与他共进退;或者指使你为他办事,哪怕是你不情愿办的事,迫于压力也只能答应。长此以往,你就沦为棋子了!
这个度,很难掌握。
梁心铭却是擅长的。
向崔渊告辞后,她又去了吏部,径直求见尚书吴珪。
吴珪对她很亲切,说了好些鼓励的话,道是她这个县令不比别人,乃是正六品;皇上还特别吩咐,她在翰林院编修的职位依旧保留,让她十日后启程赴任。
梁心铭大喜,这才对嘛,她又不是降职。
吴珪叫洪飞来为她开任命书。
洪飞是昨天来的吏部。
梁心铭觉得,他看上去比之前沉稳威严多了,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果然,权势地位能增加男人的自信!
梁心铭恭喜了他,洪飞又问了昨天在王家查案情况,听得唏嘘不已。当下两人约定:过几日等王亨破了镇南侯一案,大家一块出去吃酒。
梁心铭这才回家去了。
家中有一群美少年等她呢。
她没有向任何人打听今日早朝情况,尽管她比谁都急,还是等见了王亨再问吧。
到家略歇息后,她便开始面试。
她端坐在堂上,仿佛前世坐在会议室里,面对前来应聘的人,一面用挑剔的眼光打量人家外形气质,一面提些刁钻或者专业的问题,考核(刁难)人家。
她让八个美少年挨个进来。
第一个少年大步走进来,头昂得像雄鸡,先抱拳行礼,叫:“大人。”然后便等待梁心铭发问。
梁心铭道:“不必多礼。你可想好了?”
那小子用力点头道:“想好了。若是有人威逼小人陷害大人,小人死也不从!”口气十分坚决。
梁心铭不动声色地问:“那你不管家人了?”
那小子道:“反正我不能干出卖大人的勾当。”
梁心铭看着他不语,小子坚定神色不变。
半响,她才叹了口气,道:“我相信你是个正直的孩子,但不顾亲人的安危,绝不是该有的担当!”
小子一呆——大人不满意这回答?
他不敢相信,明明他都这样忠心了。
梁心铭暗自摇头,心想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若连亲人都可以放弃,我又怎会相信哪一天你不会放弃我呢?
这小子出去后,众人不用问,只看他眼中失望之色和脸上挤出的笑容,便知梁心铭不满意他的回答。
大家陡然将心提了起来。
又一个进来了,是个憨头憨脑的少年,对梁心铭道:“要是有人逼我害大人,我偷偷告诉大人。”
梁心铭道:“坏人敢威胁你,是因为手上捏着你一家人的性命。你坏了他的事,你家人不都完了?”
少年道:“大人会想办法呀。”
梁心铭一滞,谁说老实人好对付的?这小子明显想不出来应对的办法,所以才这样回答。他倒坦承的很,反正他脑子不够用,交给大人处理就完了。
她郁闷,这到底算不算过关呢?
第185章 四大护卫出炉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道:“小的叫顺子。”
梁心铭瞅着憨头憨脑的孩子,想了想道:“你且出去,容后我再告诉你结果。”
她准备把全部面试完了,若是只选中三个,就把这小子留下;若是选够了四个,那就对不起了。
顺子非常高兴,转身出去了。
第三个小子进来了,相貌俊秀,嘴角带着痞笑,眼神很灵活、自信,看样子是个调皮的,努力装正经也装不像。
梁心铭就把同样的问题问他。
这小子道:“我先当面答应他。他总不能一直跟着我吧?他不在的时候,我再想办法。总有办法弄死那狗日的!再不然跟大人合谋,演一场戏,把他给抓住。敢威胁老子——不,敢威胁我,我杀他全家!”
他活灵活现地说着,咬牙切齿,仿佛坏人就在眼前。
梁心铭心抽抽,这是个狠角色,也够狡诈,留下!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子笑嘻嘻道:“老子——”话一出口脸色一变,急忙改口——“小人叫丁丁。嘿嘿,对不起!”
梁心铭没发怒,云淡风轻道:“三天内,你把这口头禅给我改了,否则叫一次打十板子!”
丁丁急忙道:“小人一定改!”
然后欢天喜地地出去了。
又一个进来了。
这少年一看就不好惹,身形结实、高壮,眼神也狠。简而言之,他不像温馨家庭养出来的孩子,十足的帮派人物。
果然,他开口就道:“小的没有家人,是个要饭的花子。有一次跟丁丁打架认得了,就跟他一起混了。若是坏人抓住我,除非我死,不然绝不会出卖大人!”
声音铿锵有力,坚定异常。
梁心铭略一思忖,道:“你这情形倒特殊。不过,一个人不会永远飘着,你既跟了我,总有一天会成家。那时,你说不定已成了本官心腹。若是遇见这样事,怎么办?”
少年傲然道:“这也不难,谁骗谁还不定呢。这几年小的一直在东市那片混,坑蒙拐骗的事没少干,那些手段我最在行。恶贼想威胁我,只怕没那么容易。我可以先假意答应引他上钩;再不然和大人来个里应外合;或者装死——我会装死,一口气能闭好长时候;我的脚还会使暗器,踢个石子儿都有准头,能打得对方腿软筋麻倒地……”
梁心铭神色淡然地听着,心中却狂喜——碰到一匹野马驹子!野马虽好,可是难训。这孩子经历太丰富了,她得弄清楚了,别用人不当却遭反噬。
于是她问道:“你都干过哪些坑蒙拐骗的事?”
少年道:“大人放心,我卿陌做事有规矩的,好人我是不会动的。我骗的那些人,都不是好东西。我就坑他们,从他们身上弄银钱使,不然我怎么活呢……”
哟,他还自以为是小侠客呢!
梁心铭又问:“你手上没沾染见不得人的案底吧?你明白我说的,不是普通的坑蒙拐骗。”
卿陌道:“绝没有。小的才十二岁呢。”
梁心铭听卿陌说了许多“光辉事迹”,终于确定:这是个有原则的混混!好笑吗?一点不好笑,很正经的。只是她还要费一番手段调教,不然压不住。
她问道:“你说叫卿陌,是哪两个字?”
卿陌道:“公卿的卿,阡陌的陌。”
梁心铭眼神微凝,看着他不语。
少年进来后一直保持的气势忽然间就泄了,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脚,忐忑地看着梁心铭。
梁心铭问:“你的身世?”
卿陌黯然道:“小的……是私生子。”
梁心铭问:“你父亲是?”
卿陌低头道:“都死了。”
卿陌说了一段往事,又说他的名字是母亲起的,母亲识得字,所以为他起了这个名字。
卿陌留下了。
然后,梁心铭又选了麻麻和胖胖,这两人么,以后再细说。
四个少年选定后,她将所有人都叫进来,正色道:“今天这样考问你们,其实并不一定准确。事到临头,每个人的表现未必就像嘴上说的那样容易。
“比如这顺子说,他死也不会背叛的。本官相信他,是真的宁死也不会背叛本官,但本官并不赞同这种硬碰方式。若他家人受害,本官难辞其咎。
“你们跟着本官,不说保你们富贵,平安总要保证。动不动就要你们舍命,不把你们当人,恐怕你们也不会心服。同样,轻易就背叛本官的,本官也绝不能忍受。
“所以,本官希望你们遇事能三思而后行,并非怀疑你们说假话、不忠心。”
几个被淘汰的少年听了,心里好过许多,对梁心铭也更加钦佩。越是这样,越失落,只恨无福留在她身边。
被梁心铭点到的顺子恳求道:“大人,小的脑子笨,大人这么一说,小的就明白了。能留下小的吗?小人一定好好听大人教导,努力上进。”
梁心铭微笑道:“你有这份心很好。可惜本官现在根基浅,用不起许多人。你且在家用功,若我还能回京,那时你还愿意来,我便用你。”不论如何,叫他用功总没错。
少年们大喜,纷纷都说等她回来,然后憋着一股劲走了。
梁心铭点了丁丁和卿陌跟在身边当小厮,每人一天轮值,其余时间都跟着赵子仪学习功夫。
女孩子们也都由惠娘调教起来。
次日起,梁心铭便跟着王亨去查原镇南侯的案子了。
这件案子案情是这样的:
十一年前某个初冬晚上,龙禁卫副将军李志猝死在床,仵作验尸为药物激发酒力冲脑所至。李志当天傍晚曾同镇南侯、龙禁卫左大将军顾原在如意楼吃过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