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第一媳 第257节

  赵寅道:“只是一丝怀疑,没有任何证据,连捕风捉影都算不上,如何告诉?说了恐怕大人会怀疑本世子居心叵测、误导大人。眼下局面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王亨道:“你让郭俊去荆州做什么?”
  赵寅道:“本世子从溟州回来,特意绕道青华府,去见了牛将军,以言语警告、劝导他。他当时神情挣扎,虽未对我道出真情,却证实了我的某些猜想。我不想打草惊蛇,便将郭俊派去荆州,盼望他想通了,能通过郭俊传递消息给我。我还给他去信,托他照应梁心铭,言语中透露:梁心铭是可以信任的。我自己也在军中调查此事。然我万般小心,还是打草惊蛇了,连累他满门被灭口。”
  王亨道:“你的猜想是什么?”
  赵寅道:“大人自己去查吧。”
  王亨不悦地蹙眉。
  赵寅道:“本世子自己的嫌疑还没洗清呢,又指控别人,岂不让案情更复杂?况且,就算我说了,大人也不会相信,还是要去查证。大人就不怕被我误导了方向?”
  王亨道:“本官自能分辨。你说!”
  赵寅道:“大人可去查一查牛将军的夫人。”余下的,他就不肯再多说了。
  王亨也没再问,告辞了。
  回去后,立即动身启程。
  ※
  昨天傍晚,苏熙澈落衙回府,才在书房坐定,苏莫琳就赶来了,询问父亲,朝廷是如何处置赵寅的。
  苏熙澈看着女儿一脸急切的模样,眼前浮现王亨和靖康帝看他疑惑的眼神,不由烦躁——他这还没替赵寅说情呢,只是没及时拿出主张,就被人怀疑袒护赵寅;要是他再出面替赵寅说情,哪怕没有私心,别人也会认为他徇私吧?究其根本原因,都是因为女儿和赵寅理不清的关系。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今天就把这关系给理清了!
  第409章 强行定亲
  他便端起架子,沉声道:“琳儿,你也不小了。为父向来以为,我苏某的女儿不同一般的闺阁女子,对你期望甚高。你之前也对赵世子颇为不满,现在他又出了这事,事涉谋反大罪,已被皇上禁足,将来还不知结果如何。你是个懂事的,自今日起,莫要再提他了……”
  苏莫琳急道:“父亲,他不会谋反!”
  苏相打点了一肚子话,才说了一半,听女儿不由分说就认定赵寅不会谋反,火起,喝道:“这是你一厢情愿能决定的吗?连王侍郎都不敢断定,提议将他禁足;你一个闺阁女子,又不了解朝廷局势,怎敢胡乱断言!”
  苏莫琳道:“王侍郎判案,必须拿出证据。我们现在私下里分析此事,自然是畅所欲言。”
  苏相道:“再畅所欲言,也洗不清他的嫌疑。”
  苏莫琳道:“那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他!”
  苏相道:“你凭什么这样认为?”
  苏莫琳道:“他既有野心要谋反,早就该娶女儿,而不会为了孟清泉得罪女儿、得罪王家!”
  苏相气道:“你说来说去都是这个理由,原先为父不能驳你,现在好了,徽州那边传来消息:说赵家利用孟远翔为他们聚敛财富、筹集军费,所以他才维护孟清泉,而不是为了什么救命之恩!等孟远翔事败,赵家便毫不犹豫地将他当做弃子,弃卒保帅。你还有何话说?”
  苏莫琳道:“这是污蔑!”
  她气得要命,瞪着父亲。
  苏相道:“污蔑?奏折都呈到皇上面前了。”
  苏莫琳道:“既然这样,为何皇上不下旨抄了朱雀王府?为何王亨不主张将赵寅打入天牢,只是禁足?”
  苏相哑口无言。
  苏莫琳胜利地抬起下巴,对父亲道:“因为他们也觉得世子没有反心,但为了查出证据让人信服,才暂时将他禁足。女儿虽替世子辩护,并非要父亲徇私。父亲身为当朝宰相,就该以朝廷大局为重、据实论事,不能有一丝偏见。倘若因为女儿和世子的关系,反对世子避之不及,则有失宰相气度,若因此给乱臣贼子可乘之机,那时悔之晚矣!”
  说完,潇洒地转身,出去了。
  苏相气得站起来,指着门口道:“这丫头,简直缺了管教!”忽想女儿是他一手教养大的,连她母亲都少有插手,说她缺管教,岂不是说自己没管教好?
  他不肯承认,不能自打嘴巴。
  他便要另想办法,将这个女儿给规束起来。什么办法呢?自己管不了,又没精力管,就找别的男人来管。“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该把女儿给嫁了!
  有了女婿,女儿就会忘了赵寅。
  就算不忘,她也不敢再找赵寅。
  苏相要嫁女,连夜寻女婿。
  近日朝堂事多,他身为宰相难逃其责,诸事缠身,白天是抽不出空闲来选女婿的,只好晚上进行。
  他招来心腹幕僚,将所有的少年才俊罗列出来。这些人或家世人品好,或才学能力强,或相貌出众,总有一项长处能入他眼,这是初选。然后他再亲自细细筛选。
  选来选去,选中了几名。
  苏相又从这几人中挑选出一个人来,此人姓简名繁,家世不显,名声不显,是苏相门生姜宇的门生。
  苏相为何选中简繁了呢?
  姜宇原在国子监,被委任为京畿之地的学政,去年在长安县主持院试时,发现了童生试院试魁首简繁。姜宇回来后,在苏相面前极力推崇简繁,说他才貌双全,是与王亨、梁心铭相当的少年才俊,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姜宇也是看苏相和朱雀王府那边僵住了,说有结亲的意思吧,过了这些日子也没个动静。他便主动为恩师分忧,另外寻找青年才俊给苏姑娘预备着,以备不时之需。
  苏相听后便上心了,想要相看其人品才学,若满意的话,可选做东床快婿。他原本想等八月乡试时,看简繁的乡试成绩再做决定,如今等不及了,只能提前了。
  他当即修书一封给姜宇,命他居中保媒,促成这门亲事。书信写好,次日一早命人送去不提。
  然这天又发生了许多事:
  早朝时,因洪飞签发郭俊的调任文书,被御史弹劾。
  接着又有御史主张将赵寅打入天牢,而不是只禁足。
  跟着就有人弹劾苏相,说他女儿私会赵家人,为赵寅传递消息,他身为宰相教女不严,还是与赵家勾连?
  苏相笑着把那御史一顿嘲讽,又说他女儿就要定亲了,若有人再敢胡言乱语,败坏小女名节,休怪他翻脸。
  不论朝堂如何沸腾,靖康帝还是坚持按昨天在御书房和两位宰相及王亨商议好的对策颁旨。
  因此一节,苏相回府后,查问清楚昨天苏莫琳果然见了赵家人,暗怒,更坚定为苏莫琳定亲,而姜宇也带来了简家的消息:简繁仰慕苏姑娘才名,同意了亲事。
  于是,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苏莫琳被强行定亲了。文定的日子很紧,就在三天后下聘书,六月十六日。
  六月十三日,王亨启程去徽州。
  王谏送走儿子后,密令心腹:调集人手,知会荆州、徽州两地的所有人脉关系,密切关注并保护王亨和梁心铭,并及时将消息送回京城王家。
  他绝不能让这两个人有失!
  六月十四日,徽州巡抚林钰林奏报:梁心铭修建的徽湖路六安路段已完成五十里,是用“水泥”掺和沙子铺成,路面平整光洁,干透后不惧雨水冲刷和浸泡,又详述了水泥的性能,称此物可用来建造城墙和房屋等。
  靖康帝龙颜大悦,总算有条好消息。
  然六月十五日早朝,忽有御史弹劾梁心铭,说那水泥乃工部营缮清吏司的李京和白英研制出来的,梁心铭要抢占这份功劳,竟杀白英和李京灭口,被李京逃掉了,白英遇害。
  王谏出列,将一封书信呈给靖康帝,又道:“微臣任工部尚书也有几年了,从未听说过李京和白英能造水泥。微臣这里有梁心铭刚送来的书信,言道他二人无故失踪,如今六安府几个县都在上天入地找他们呢。”
  第410章 果断逃婚
  御史道,李京和白英原本是工匠出身,因常和工部打交道,攒了些人脉关系,就费心思在工部营缮清吏司某了个不入流的小官,其实监督的还是他们的本行——兴修水利桥梁等事务,他们有手艺,研制出水泥乃是厚积薄发。
  王谏忍住怒气道:“那就查!”
  靖康帝接过信,看后很疑惑。
  他自然是相信梁心铭的,但是李京有一套说辞,又无法当面对质,要分出真假来,还需费一番工夫。
  他便将此事交给刑部调查。
  刑部派左侍郎石万春主审此案。
  石万春一面派快马追赶王亨,述说白英之死,请他去六安府后调查此事,一面审问李京,要他提供烧制水泥证据。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李京便在京郊建立了水泥厂,烧制水泥,一时间引得朝廷上下侧目关注。
  王谏后悔不及,不该推荐李京和白英去徽州,没帮上梁心铭的忙,反而给她添了这样麻烦。他久经官场的人,虽然愤怒,却不会沉溺于愤怒,而是冷静思谋对策,要找出李京的破绽,揭发他诬陷梁心铭的动机和手段。
  撇开这边不提,再说苏府。
  苏相和女儿的博弈开始了。
  他知道,若告诉苏莫琳定亲,少不得一场大闹,于是命阖府上下人人闭紧嘴巴,瞒了个密不透风。直到六月十六日,苏莫琳见宾客盈门,才从下人嘴里逼问出这件事。
  爹有张良计,女有过墙梯。
  苏莫琳得知真相后,一刻没有犹豫,就和丫鬟雨儿乔装收拾一番,要逃婚离家。
  雨儿今年才十五岁,天真的很,她是在珍珠去后被苏莫琳选到身边的,珍珠年岁大了,出嫁了。
  雨儿并不太了解以前的事,因问道:“姑娘,你就这么相信赵世子,不管他是不是真谋反都跟定他?”
  苏莫琳认真道:“并非我爱他到不顾一切、哪怕他谋反也要跟着他,我只是在真相未查明之前,选择相信他。”
  雨儿道:“那万一他……”
  苏莫琳坚定道:“那时候我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绝不会糊涂!我再是弱女子,也明白大是非和大义!”
  雨儿道:“哦!”
  其实,她还是不太明白。
  苏莫琳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
  爱一个人,若不能给予他足够的信任,还谈什么爱?当所有人都离弃他时,她更应该相信他、支持他。
  这一刻,她忽然就明白了赵寅当初对孟清泉的态度:林馨儿之死没弄清,他当然是相信自己心目中的“爱人”了。但这并不意味着,若孟清泉真是害死林馨儿的凶手,他就会无条件地原谅和包容她,他是有自己原则的。
  说话间,主仆两个都打扮好了——苏莫琳也打扮成了丫鬟的模样,眉眼也掩饰了一番,猛一瞧还真认不出是小姐。她就托着一盖红布的盘子,装作送东西的模样,和雨儿大摇大摆地出了二门,直奔前院。
  到前院,苏莫琳眼看要逃出“虎口”,不由加快脚步,然后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哎哟”一声,“哐啷”一响,盘子落地,里面精致的花生金锞子全撒了。
  对面是个清秀的少年,不由一怔。
  “在下鲁莽,冲撞了姑娘。”他很是歉意。
  “不要紧的。公子不怪婢子冲撞了客人就是婢子的福分了。”苏莫琳急忙敛衽施礼,嘴里也道歉。
  “在下怎会怪姑娘呢。姑娘请起。”少年微笑道。
  苏莫琳忙谢过,又蹲下来,和雨儿一起捡拾金锞子。少年也帮着捡,很快都捡起来了,重新站起来。
  苏莫琳打量他的模样,忽然心头警惕,眼珠一转,又恳求道:“这位少爷不知是哪家的贵客,刚才多有得罪。今天我们姑娘大喜,老爷和太太都高兴的很,婢子慌里慌张的,冲撞了少爷,还望少爷别告诉人才好,不然恐怕管家要打我呢,老爷太太也会生气,赏钱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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