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第一媳 第423节
谁家能像他家这样,少爷少奶奶同朝为官?且都位高权重,一个持天子剑,一个攥龙纹令?这段故事必定会青史留名……一安跟着王亨也学了些文字,眉飞色舞地在脑中给大爷大少奶奶写传记总结,十分快活。
这里,王亨开始审问。
他担心珍宝斋有陷阱,向绸缎庄的掌柜借了地方,命李寒将所有人都带进来,他现场审问。
一问又问出天大的事:其中有个客人是左相的心腹,奉左相命令来与林啸歌暗通款曲,说左相亲去在水一方,逼梁心铭现身,给林啸歌出手制造机会。因德政路查的严,他们没敢往那边去,就在德胜路珍宝斋等消息。结果却等来了左相被梁心铭押去府衙审讯的消息。双方正密谋对付梁心铭呢,便看见刚进城的王亨。林啸歌怎肯放过这机会,杀不了梁心铭,先把王亨杀了也是一样的。
王亨的怒火可想而知,哪怕左端阳死了,也没能让这怒火稍减一二分,即命在场掌柜、伙计、看热闹的百姓们作见证,坐实了左相与反贼勾结的罪名。
“老贼,你撞柱也白撞。皇上再念旧情,也绕不了你左家,就算不灭九族,灭你满门是一定的!”
长安大街,玄武王张正和一行人走到如意楼附近,听见街边人议论左端阳谋害诚王被梁心铭正法了——原话传到这边来,传走了样——不由怔住,手一紧勒住了马缰,皮毛油光水滑的大黑马立即站定,其下属和亲卫也都跟着站定,都看着玄武王,在大街上出神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正和忽有所觉,猛抬头看向如意楼二楼窗口,双目射出凌厉的目光,“散开!将如意楼包围起来,请龙禁卫前来搜查!”
众军呼啦一声散开,并向两端疾奔,须臾工夫便将如意楼团团围住,由此可见玄武王治军手段,令行禁止。
张正和仰面盯着二楼窗口。
长街上忽然寂静下来。
二楼某雅间内,一人正急促道:“王爷,左端阳死了,城里戒严了,官兵正到处搜查呢。”
窗户下的罗汉床上,坐着一位身穿银色斗篷的人,正把头从窗口缩回来,风帽遮盖着其头脸,看不见他面容,只听见浑厚的声音,“哦,这么快就死了?”
那人道:“是。衙门的人亲口说的。”
旁边一随从道:“左端阳忒无能了,还号称权倾朝野呢,连个小小的新科状元都对付不了!”
银色斗篷忽然仰面看他。
“我们不也没对付了她!”
“是属下轻敌了。”
那随从羞愧,急忙补救。
梁心铭给林家造成的打击,天下皆知,他嘲笑左端阳,等于嘲笑白虎王父子,所以慌张。
银色斗篷似没听见他的话一般,歪着头靠在窗下,听见外面街道上张正和下令包围如意楼,立即起身,“走!”迅速走向雅间门口。从后看去,其身形魁伟,如披着皑皑白雪的雪山威严冷清。临出门前,他转头,透过窗户看向远处连绵的宫阙,很快收回目光,消失在门后。
还剩下几个人留在雅间内。
龙禁卫来了,什么也没搜到。
张正和不信,他确定自己看见了白虎王林啸天,那感觉不会错的。即便没抓到人,他也不信是自己看错了。也对,林啸天这么容易被抓到,就不是白虎王了!
“进宫!”他喝令,丢下一众龙禁卫面面相觑。
与此同时,朱雀王赵衡和严暮阳一行人正走到德政路,别看赵寅冷冰冰的,赵衡却是个开朗热闹的性子。
他一进城就命亲卫先回王府通报:“就说本王回来了,叫王妃准备酒宴,待本王进宫拜见了皇上,即刻回府。到时阖家都要在场,少一个本王军法处置!”
亲卫得令,笑着去了。
朱雀王转脸,见青龙王、安国四皇子秦伊凡正四下打量街上的热闹,笑道:“青龙王……”
秦伊凡转身笑道:“老麻雀,你越老越没记性了。小王说过,别叫小王青龙王,你总也记不住。”
在秦伊凡心目中,只有大靖的英武帝才能令安国俯首称臣,现任的大靖皇帝可没这个资格。所以,当朱雀王第一次叫他“青龙王”时,他便表明:除非进了太庙,当着英武帝的牌位,否则不许叫他青龙王。
朱雀王怎会听从,照叫不误。
秦伊凡不悦,但他向来心机深沉,没被朱雀王撩拨得发怒,转而叫朱雀王“老朱雀”;等朱雀王扣押了他的一千护卫后,他干脆叫朱雀王“老麻雀”了。
朱雀王摇头道:“安皇实在太纵容殿下了,连长幼尊卑规矩都不懂,这可不行。殿下说只认英武帝为君,那见了太祖皇帝呢?难道你连祖宗也不认了?!”
秦伊凡一滞,很快道:“太祖皇帝是秦家祖先。从英武帝之后,大靖皇帝都没有资格令我安国称臣。”
朱雀王笑问:“青龙王觉得这京都的风光如何?”依然称呼如旧,把秦伊凡的话当放屁。
秦伊凡忍气道:“甚好。”
朱雀王笑道:“长安的繁华殿下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待久了就知道这里的好处,肯定会乐不思蜀的。到时候,本王再为你寻一名门闺秀,成个家,就更不用回去了。”
严暮阳忍笑——乐不思蜀可不是什么好话,乃是三国时的典故,指蜀后主刘禅甘心为俘虏不思复国。
秦伊凡意味深长地笑道:“老麻雀这话小王爱听,说到小王心里去了,小王也不打算走了呢。”
他是不想回去了,却不是做俘虏,而是做国君!
身为太祖皇帝的子孙,他有资格继承这片江山,大靖的皇帝若没本事的话,乖乖让位吧!
第671章 送给小王做王妃
朱雀王看懂了他的眼神,也听懂了他的话意,却装没听懂,哈哈大笑道:“等本王的世子回来,让他陪着青龙王在京城好好逛逛。——你们不是至交好友吗?”
队伍前后均响起压抑不住的怪笑。
赵寅和秦伊凡,在战场上那就是死对头。赵寅是杀神,秦伊凡最阴险,两人对阵,都往死里整对方,朱雀王却说他们是好友,严暮阳等人能不笑吗!
秦伊凡笑道:“好久没见小麻雀了,甚为想念。听说上次他差点让大靖皇帝——小王的皇兄给杀了?”
朱雀王笑道:“青龙王收集消息须得仔细甄别,那些市井传言就别当真了,否则有一天会吃亏的。”
正打着口水仗,前面一衙役边跑边喊道:“梁大人破了诚王案,查封了左相府,左相畏罪自杀了!”
朱雀王一惊,向严暮阳看去。
严暮阳正看过来,也很吃惊。
青龙王早让随从上前问清楚了缘由,顿时大笑道:“看来小王这皇兄太老实了,竟被左端阳杀了自己的亲兄长,瞒在鼓里这么多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在背后指使的呢。这个恶名背得冤枉。大靖朝堂无人哪,任左端阳做了这些年的宰相!还好,总算出了个梁心铭,把这事给查清了。不过,小王怎么听说这梁心铭是个女人,朝廷不容她?老麻雀,这事好办,若梁心铭真是女人,不如把她送给小王。小王尚未娶王妃,就让她做小王的王妃好了……”
朱雀王嘎嘎笑道:“小青龙王,你真不识时务,远道而来,还敢这么狂妄!本王最近也听说这位梁状元,别看人家文质彬彬,翻手之间却灭了白虎王训练的上千精锐,连左相也栽在他手上。你小心惹恼了他——”他抬手在脖颈处做了个“杀”的动作,眼神阴测测的——“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还有他的恩师王亨,你刚才这话若被他听见了,定将你这小青龙拧成小青蛇。不信你就等着瞧。我大靖有人无人,你很快就会见识到。”
秦伊凡挑眉道:“这么厉害!那本王更要会一会了。”心里却后悔刚才莽撞了,不该说“王妃”的话。
王亨和梁心铭在江南的种种作为,他们这一路往南,越接近京城听得越多。他实在没必要刚来就和他们对上,平白给自己树立两个强大的对手,这不符合他一贯行事作风。有些话应该藏在心里,不可诉诸于口。
朱雀王一笑,不肯再往下说。这一路上,他也逗弄够了这条小青龙,如今到家门口了,还是要将人家当客人待的,不然别人会说他欺负小辈、慢待使臣。再说,他也关心朝局变化,急着要进宫呢,没空再闲扯。
他便吩咐:“去青龙王府。”
秦伊凡再不肯承认,他这次也是顶着青龙王的名头来大靖祭祖,礼部尚书崔渊和鸿胪寺卿高剑商议后,将他们安排在青龙王府,而非鸿胪寺的四方馆。
青龙王府在长安大街,自第一代青龙王和王妃归天后,其女和外生女都住过,然后一直空置,再无人有资格入住,也无法赐给别人,会有损皇家威严。
一行人到青龙王府,鸿胪寺卿高剑、礼部主客清吏司的李郎中等人均在王府门口迎接。原本礼部尚书崔渊也要来的,因为梁心铭审左相的事,他进宫去了。
朱雀王和严暮阳将秦伊凡交给他们,便要告辞。
秦伊凡忙道:“老麻雀等等,小王跟你们一块进宫去。”
众人听“老麻雀”三个字,不由一楞,神情古怪地看着朱雀王——这称呼他都能受得了?
朱雀王暗恼秦伊凡不给他面子,他也不能就这么把秦伊凡带去见皇上,皇上眼下正烦着呢,因笑道:“小青龙,安皇实在太纵容你了,连见客的规矩都不教给你:本王风尘仆仆回京,连家都没回便立即入宫见驾,那是对皇上恭敬,以公事为先;你是客人,远道而来,不该先沐浴更衣、洗干净了换身体面的衣裳再出去见人?怎能就这样灰头土脸的上金殿呢?哦,本王想起来了,你是青龙王,急着入宫觐见皇上也对,本王错怪你了。咱们走吧。”
他这么一说,秦伊凡哪里还肯去。他到底还年轻,被朱雀王一顿奚落,咽不下这口气,怒叫:“老麻雀!”
朱雀王招呼严暮阳,扬长而去。
众人终于明白,为何秦伊凡要叫朱雀王老麻雀了,硬是被这位王爷给气的口不择言了。
因朱雀王、玄武王等人还朝,六部尚书又齐聚宫中,王亨也回来了,梁心铭也要入宫回禀诚王一案详情,种种事赶在一起,靖康帝便移驾乾元殿,左端阳虽然自尽了,如何处置左家,他还要听听众臣的意见。
梁心铭进殿,迎接她的是济济一堂大靖文武重臣,齐刷刷的目光堪比她前世的x光,要把她看透。
她在公堂上,只论有罪无罪;朝廷的事却要复杂的多。她心里很清楚,虽然她破了诚王的案子,将左端阳绳之以法,这些人未必就会欣赏她,只怕有些人还会因此视她为政敌。但她并不害怕,左端阳她都没害怕过呢。
她步履从容,绯红官服无损她的清雅,却增添了一份威严,让她看上去光彩耀目,气质美如虹!
她实在太年轻了,气度却从容不迫;清雅如玉,行事手段却果断狠辣,这些矛盾的特点汇集于一身,使得众人对她的观感很复杂:嫉妒、羡慕、怀疑、警惕……尤其以羡慕嫉妒为最。按理说,他们位高权重,不该嫉妒一个后辈才对,只因他们在梁心铭这个年纪,却没有她这般成就;再者,照梁心铭这个势头,很快就要与他们比肩了。
他们也挑剔她,却挑不出问题来。
梁心铭的升迁并不虚,并非靠的裙带关系和谄媚君上,她通过科举入仕,外放到穷乡僻壤任县令,从最底层做起,满打满算将将三年,每一件功劳都是实打实的。若一定要挑她的不是,便是她一直被人非议“女扮男装”。若这事属实,她将从云端被打落尘埃。
金尚书等人便盯着她揣测:到底是男是女?看了半天并未看出多少女气。虽然嫉妒梁心铭,他们却并不希望梁心铭是女子,若她真是女子,他们将更无地自容——一个女子有这样的能力和魄力,他们不该羞愧死?
这些人中,王谏是个例外,老仆已经告诉他梁心铭的身份了——这是他儿媳妇。他看着梁心铭,又喜又忧。他想起当年,是他提起要为王亨再娶正妻的,面对梁心铭他竟有些心慌;还有她这身份,如何公开……
王谏心乱如麻。
第672章 朕就信梁爱卿
梁心铭发现王亨还没来。
她先上前拜见靖康帝。
靖康帝很高兴再见她,然审出这结果,又高兴不起来,便肃着一张脸,命她将奏折呈上。
梁心铭忙呈上奏折。
靖康帝已经知道整件案子经过了,梁心铭在奏折上只增添了一笔:左端阳昨晚将孙子左天松送出城,往西南方向去了。这说明左端阳早已做好了两手准备:今日,不是他将梁心铭覆灭,便是他自己覆灭。
靖康帝更生气了:左端阳一直在欺骗他,昨天傍晚在御书房说得那样恳切动人,都是在欺骗他!
他沉声问:“可派人拦截了?”
梁心铭回道:“不曾。”
靖康帝问:“爱卿为何不派人拦截?”
梁心铭道:“微臣以什么理由拦截呢?倘或他说去郊游,或者走亲访友,微臣怎能干涉?”现在她才说出来,证明左端阳心虚有鬼,证实诚王一案铁证如山!
靖康帝一时无话可说。
他真不知如何处置左家了。
苏熙澈越觉得梁心铭心思缜密,忙上前奏道:“左端阳定是将孙子送往雪州他侄儿左秋雁那里去了。皇上可叫人传书前路,命人将左天松拦截回来。”
靖康帝神情犹豫。
梁心铭察言观色,猜他下不了手,他终究还是顾念左端阳的辅佐之功和师生之情的。
正在这时,龙禁卫进来回禀:“王侍郎入宫见驾,交旨复命,并拿了反贼林啸歌。”
王亨怎么又抓到反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