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那天晚上二人回到酒店后,林矜关了灯,随后那温热的肉体从自己身后贴了上来。
  靳清栩紧紧地抱着林矜,像是怕林矜再次离开一样。
  林矜没有挣脱开,任由靳清栩那样抱着自己。她感受到靳清栩温热的眼泪滴落在自己的后颈,她闭上眼尝试入睡,可自己难以忽视靳清栩极力压制着的呼吸。
  到如今你也会害怕失去吗?
  林矜苦笑了一下,依旧没有推开靳清栩,可也没有抱住靳清栩环在自己腰间的手。
  第二天醒来,两人看着对方同样红肿的眼眶,十分默契地没有再提昨天晚上的事情,选择粉饰太平,营造一切安好的假象。
  她们依旧如新婚的恋人一般在世界各地度蜜月,她们互相搀扶着爬上悬崖的最高处,靳清栩会帮着林矜拍照留念,林矜也会挽着靳清栩撒娇让不爱拍照的靳清栩陪自己一起照几张。她们也会在错综复杂的雨林里自然而然地牵起手,靳清栩背着大部分的行李,而林矜负责在这里转转,那里看看,用相机拍下沿途的风景。
  度完蜜月后在返程的飞机上,林矜看着相机里的照片,不多会便犯起了困,靠在靳清栩的肩膀上入睡。
  靳清栩却是睡不着,她知道自己和林矜之间的问题并未解决,她有些心慌,害怕一回到海黔市,林矜会选择离开自己。
  在国外度蜜月的时候二人维持着表面的和谐与恩爱,那回国之后呢?事情又会怎样发展?
  最坏的结果便是离婚。
  靳清栩微微侧头看向靠在自己肩上的林矜,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
  待林矜好像真的要离开时,才察觉自己也离不开她。
  她懊悔不已,悔恨自己为什么要做出会让林矜失望的事情。那时的自己早已成年,她知道自己如果和那些人厮混在一起,若被林矜知道自己一定会失去林矜。
  可为什么又这样做呢?
  靳清栩不愿承认,可事实如此。
  她在赌,赌林矜不会知道,赌林矜知道了也会原谅自己。
  看上去好像自己赌赢了,但只有靳清栩自己心里清楚:当自己犯错的那一刻,自己早已满盘皆输。
  靳清栩没有办法再逃避了,她深深地看着林矜,僵着身子,不忍弄醒林矜。
  靳清栩轻轻地将手机开机,打开了照相机。
  她偏头轻蹭林矜的额头,像是吻着林矜一般,按下了快门。
  随后靳清栩将手机关机,闭着眼抵住林矜的额头,她做好了体面分开的准备。
  回到海黔市,不论发生什么,她都会尊重林矜的选择。
  她已经没有资格强求林矜留在自己身边,那样很卑鄙。
  林矜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看了看时间发现差不多还有四十分钟到海黔市。
  靳清栩也随着林矜的动作慢慢转醒,她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林矜轻声说道:“要到了。”“还有多久?”靳清栩重重地呼气,像在醒神。
  “四十分钟吧。”林矜柔声答道,“回去应该要特别晚了。”
  “回家也不知道睡不睡得着,刚刚睡了好久。”靳清栩说道。
  “回家还要调时差。”林矜拿出耳机,“听一会歌?”
  靳清栩接过耳机,二人就这样沉默着听着一首又一首的歌。
  直到沙哑的男声在耳机里温柔地控诉着:“我坚守着自己对你的那份期待以及对未来的追求,然而世事却不尽人意。”
  “也许早该知道不该期待过多,可是你啊,总说我与别人不一样。可若逃不开这样的结局,又和他人有何区别?”
  林矜用余光瞥向靳清栩,那人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矜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一个字。
  靳清栩看着窗外,听见林矜的吸气声,满怀希冀地等待着林矜即将说出的话,却只听见一声细微的叹气。
  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酸涩再次胀满心脏。
  靳清栩用力地睁眼,不愿意让眼泪流出,也不愿意让林矜察觉自己的异常。
  飞机降落海黔市已经是凌晨两点,靳清栩不愿打扰家里人休息,遂干脆打车回靳宅。
  到家后林矜先拿了睡衣去浴室洗澡,靳清栩便在房间内整理着二人的行李。
  当林矜洗完澡吹完头发出来后已经快要四点钟,靳清栩坐在地毯上靠着墙就那样睡着了。林矜轻手轻脚地为靳清栩拿好睡觉的衣服,然后走到靳清栩面前:“清栩...清栩...醒一醒......”
  靳清栩慢慢转醒,看着眼前的林矜。
  “去洗澡吧,给你拿好衣服了。”林矜将衣服递给靳清栩,随后靳清栩便走进了浴室。
  靳清栩本想着洗头,可时间晚了,想着林矜也要休息,便准备第二天再洗头。
  她挽起头发,简单地洗了个澡便走出了浴室。
  林矜依旧没睡,在等着自己。
  靳清栩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坐在床边。
  “我去次卧睡吧。”靳清栩想了很久说道。
  林矜的眼里闪过一瞬间的诧异,她想要挽留靳清栩,却是没有说出口。
  “那明天呢?”林矜只问道。
  “也睡次卧。”靳清栩答。
  两人的问题始终没解决,继续粉饰太平没有意义,也许现在她们最需要的是想清楚该如何走下去。
  林矜没有接话,她又如何不懂靳清栩的意思,便默许了靳清栩。
  靳清栩见林矜不再说话,便轻轻起身。
  她想要吻一吻林矜,可最终只是柔声说了句晚安。
  夜灯的昏黄洒在靳清栩的身上,衬得那人的背影有些落寞。
  靳清栩走后林矜将自己整个人陷进大床里,那盏夜灯就那样留了一夜。
  之后的二人便依旧如往常一般相处,只不过很少再有亲密接触,就连王妈和程胜也看出来二人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靳清栩忙于工作,有的时候加班太晚也没有回家,住在公司的休息室给林矜视频报备。林矜知道靳清栩是在试图与自己重新建立信任,她时常也会想自己是不是也应该主动一些,让靳清栩回家来睡。
  和自己睡一张床。
  毕竟二人自从蜜月回来之后,便开始分床睡,到现在已经快要有半年了。
  林矜不知道靳清栩是怎么想的,也拿不准自己要不要主动来说这个事。
  这些天以来,林矜也没想清楚自己究竟该如何与靳清栩走下去。
  这就像一个死局,将两人困在其中。
  事情出现转机的时候,是在两人结婚一周年的那一天。
  早上二人和往常一样一同吃早餐,然后由程胜送二人去公司上班。两人都心知肚明今天是什么日子,车里的气氛微妙。
  最终还是林矜打破了沉默:“今晚回家吃饭吗?还是要加班?”
  靳清栩心里一惊,随后仔细想了想今天的行程,柔声答道:“嗯,今天可以回家吃晚饭。”“那我在家等你,你想吃什么菜?我专门吩咐王妈一声。”林矜回应道。
  “还没想好呢,我一会自己跟王妈说,你把你想吃的菜告诉王妈就行了。”靳清栩说道。
  林矜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一直到公司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靳清栩满脑子都想着今天的结婚纪念日,自己在之前合作过的一个珠宝公司那为林矜定做了一款蓝宝石项链,她想着自己要怎样送给林矜。
  靳清栩打开办公室的保险箱,拿出里面精美的礼盒,打开后轻轻抚摸着里面的项链。
  吃饭的时候拿出来,又或是一回家就拿出来,还是晚上睡觉前拿出来。
  靳清栩想不出头绪,遂干脆准备等晚上时机成熟了再拿出来。
  另一边的林矜也在考虑自己为靳清栩准备的礼物应该怎样送出,她想着要不干脆放在靳清栩的次卧或者书房里面,这样也能避免当面送礼物的一些尴尬场面。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林矜提前下了班,没等程胜来接,自己打车回了靳宅。
  要是跟靳清栩一路回家,那岂不是没有时间给自己放礼物了。
  可靳清栩这边就没有那么顺利了,本来靳清栩提前完成了工作,合作方却又突然临时加了一些要求,现在全公司的人都得留下加班。
  靳清栩的情绪有些失控,昨天和明天都行,哪怕让自己加班一通宵都可以,偏偏是今天。
  她也试图游说合作方是否可以宽限两天的时间,可合作方也表示因为公司原因没有办法。
  靳清栩只能认命,打了电话回家说晚上会晚些回家。
  另一头的林矜也有些紧张,自己一到家就将礼物放在了次卧的床头,随后开始等待靳清栩下班回家。
  算着时间靳清栩应该也快到家了,林矜有些焦虑地开始在客厅不停地来回踱步,时不时地朝门口张望。
  直到王妈接到靳清栩的电话。
  “诶诶,好,知道了小姐,那我给您留着菜,你快到家了再给我打电话,我就帮你热热菜。”王妈连连回应。
  “怎么了?”林矜走过去问道。
  “小姐公司里出了点问题,今晚要加班,她说让您先吃......”王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来由的心虚。
  “好。”林矜的脸上没表现出什么情绪,直接转身上桌开始吃饭。
  王妈还想说些什么,可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林矜的低气压,又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回厨房继续干活。
  林矜心乱的不行,明明说好的事情,却又临时反悔。
  这让林矜十分不满。
  她随便扒拉了两口饭,吃了点菜,随后便上楼。
  打开手机依旧是靳清栩的报备视频,靳清栩开启自拍模式,在办公室转了一圈,然后拍了拍桌面上的文件。
  “我需要晚一点回家,你先吃饭吧。”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
  看见靳清栩的消息后林矜确实好受了一些,可心中依旧是有些不开心,于是她没有回复靳清栩的消息。
  晚上林矜洗完澡后已经是九点多,靳清栩似乎还没有回家。她发现外面下起了暴雨,还伴随着闪电。林矜有些担心靳清栩,便想要发个信息过去问一下。
  信息还未发出,林矜一拉开卧室的门,便看见湿淋淋的靳清栩踌躇在自己的房间门口。
  靳清栩似乎也没想到林矜会突然开门,被吓了一跳,愣愣地盯着林矜。
  “什么时候回来的?”林矜有些惊讶,上下打量着浑身湿透的靳清栩。
  “没多久,就刚刚回来的。”靳清栩摸了摸鼻子,“这是一周年礼物。”
  靳清栩有些无措地将手上的鲜花和礼盒一并送到林矜的怀里。
  玫瑰上依旧还有不少水渍,鲜艳的不行。
  林矜还等着靳清栩说些什么,可下一秒靳清栩却是转身朝着次卧的方向走去。
  湿透了的衬衣和头发让靳清栩觉得分外不舒服,得尽快洗个热水澡,不然恐怕要感冒。
  “等一下。”林矜脱口而出,随后两叁步追上了靳清栩。
  “今晚就睡这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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