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蔡一柔端起咖啡和潇潇致意,潇潇微微一笑,最近心情总是出其的好。有几次例会上黄鼠狼因为业绩下滑而发飙,所有人都耷拉着脑袋不敢吱声,潇潇却神游天外,想着林朔的甜言蜜语憋笑憋的很辛苦,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
  想到这里潇潇捧着杯子笑得双目含情,不由开始琢磨今晚是要给林朔做大救驾还是炸乳扇,只要不是西湖醋鱼就行,她都忘了问上次林朔吃了之后有没有胃痛。
  ——在想男朋友?看你笑得那样儿!
  潇潇朝蔡一柔挤挤眼眉,回复她:“等你相中谁就知道了。”事实上看蔡一柔的样子不像是没谈过恋爱的,害怕她恋爱经验太丰富吓跑了相亲对象,于是潇潇又补了一句:“待会儿那个是大学讲师,我帮你看过资料,可能有点木讷,你尽量试试。”
  本来潇潇对一点半那场没报多大希望,意外的是两人居然看对眼了,女方邀请潇潇共进晚餐,潇潇婉言谢绝,送走她们就直奔蔡一柔那桌,还有一刻钟,足够时间把注意事项交代清楚。
  “你一进来就看出你没怎么花心思。”
  “唔?”
  潇潇扫了扫她的打扮:“别人都是花枝招展,你呀,纯粹敷衍,怎么,没信心?”
  蔡一柔恍然大悟:“没有,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太刻意,缘分该来的时候就算你蓬头后面也挡不住的呀。”
  “那倒是。”不少人相亲前都很紧张,难得蔡一柔从容,潇潇就着闲话扯开了的轻松气氛关照蔡一柔:“等会儿我坐在你右边那桌,要是不合心意或者赶时间就悄悄给我打手势,我帮你解围。”
  同样的话潇潇过去没回都跟白云川说,可每次都输给白云川的好耐性,他总要磨到对方失去耐性才结束,潇潇拿他毫无办法,只能一次次陪着他等。好在蔡一柔不似白云川有闲情,开场不到半小时就按捺不住给潇潇发信号,潇潇不动声色拨通蔡一柔的电话,蔡一柔演技不俗,接起来就换了紧张的表情,直说家里出事要赶回去,大学讲师也精明,轻易就放过了蔡一柔。
  蔡一柔的结论是:“跟他在一起,岂不是要闷一辈子。”
  潇潇开了个子虚乌有的玩笑:“公司貌似有个客户是玩极限运动的,要不介绍给你?”
  “好啊!”没想到蔡一柔欣然答应,这倒难住了潇潇,到哪儿找个爱冒险的人哟!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有缘不必强求
  “老实说,我以前也有跟你情况差不多的客户,自己并不热衷,无奈家里人逼得紧才出来相亲。”
  “是吗?”蔡一柔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潇潇点头:“不过他比你有态度,手段也高明许多,总能让女方索然无味主动离开。”
  “就没有一个让他心动的?”
  “有啊,他前妻,可两家人都反对,他又是孝子,所以越发难办。”说到此处,潇潇萌生个想法,问道:“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做?”
  “我……”蔡一柔开始犹犹豫豫,面露难色,潇潇看出些端倪,心中暗叫不好,果然,蔡一柔再开口说的事情让她再次头疼不已:“其实,我在国外已经有了一个男朋友,最近我们吵架了,他要分手,可我知道他只是一时气不过,不可能真的离得开我。”
  “然后呢?你就想到用相亲的方式来刺激他,逼他回心转意?”潇潇无法再好言好语跟蔡一柔说话,她并不反对情侣在交往时用些小伎俩,但蔡一柔的举动简直愚蠢,万一男友去意已决,相亲对象又紧追不放,不是多一个人下水受难?
  蔡一柔急了,美丽的五官纠结在一起:“怎么能叫逼呢?我们本来就是相爱的。”
  “蔡小姐!”潇潇觉得蔡一柔无药可救了:“请不要拿我的工作当儿戏,不是每个人都值得我去打掩护,难道你不觉得两个人坐下来好好谈谈比你在这儿浪费时间来的有用?”
  蔡一柔面色发白,握着勺子的手指都能看见发白的骨头,着急地说:“我就是怕你知道真相之后不肯帮我,才说谎骗你的,既然都开始了,请你再帮我一次。”
  潇潇退了一步:“好,就算他回来了,以后再遇上相同情况,你还要故技重施?有缘不必强求,狼来了的故事我们都听过,不是每次都见效的。”
  “那为什么你肯帮别人就是不帮我?”蔡一柔彻底慌了,抓着潇潇的手掌不肯放,近乎乞求。
  “一样吗?”潇潇拉开她的手,耐心劝导:“你单方面求和没有多大意义,如果他想回来,你就是用大棒子都打不走。放手吧,不然以后再见面还能不能打招呼都很难说。”
  半晌沉默,蔡一柔平静多了,潇潇叹口气:“蔡小姐,明天上午十点来公司找我吧,我带你去办理终止委托的手续,至于费用方面……”
  “你一定不是个主动争取的人!”蔡一柔忽然说。
  “什么?”潇潇好像没听懂,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蔡一柔好似瞬间占了上风,言之凿凿地说:“我只是知道每个人都应该竭尽所能去爱,去幸福!”
  潇潇忍不住想笑,四年前她也是这样的,否则怎么会一次次借机接近林朔,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很多冒险的事情都不敢再做,越发畏首畏尾,只求稳妥度日。她轻笑起来:“激将法?”
  蔡一柔毫不避讳:“是!”
  “人总要吃过苦头才会学乖。说吧,你下一个想见什么样的?”争执最终以潇潇的妥协告终。
  第一百三十七章 绑不住骚动的心
  一连几场相亲蔡一柔都坐不到半小时就打了退堂鼓,潇潇不骂也不劝,由着蔡一柔使性子,她其实很想知道究竟的怎样的男人让蔡一柔执迷到这种地步,哪怕是最不算办法的办法也不管不顾地去试,好像知道能挽回男人,蔡一柔什么都肯做。
  来回几次,蔡一柔渐渐失去耐性:“我都已经这样了,他怎么还不来?”
  缄口不言多日的潇潇终于开口:“可见这样做是没用的。”
  “是呀。”蔡一柔露出点疲惫的苗头,精致的勺子在咖啡里搅起小小漩涡,她终究不愿死心:“可是谁说这不值得呢?以前听过一句话,让懂的人懂,让不懂的人不懂,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她拂了拂鬓发,略显忧伤:“怕只怕他不会回来,而我却彻底成了剩女。”
  潇潇松了口气,还有心思开玩笑:“在你成剩女之前肯定就先成了我们公司的vip了。”
  “走吧,我请你喝酒?”蔡一柔一时兴起拉着潇潇出了咖啡馆,潇潇略显为难:“现在?可是才下午呀。”
  蔡一柔仰起脑袋看看天:“谁说大白天就不能喝酒,再说了你们这黑夜来得晚。”
  上了蔡一柔的车她还在犹豫,万一不小心喝醉了,是不是要叫林朔来接?林朔看见了不会生气吗?可不回茉莉唐朝又不行,倍感纠结。正好华湄给她打了电话才有借口脱身,蔡一柔饱尝遗憾只好掉头送她去华湄那里。
  佣人给潇潇开了门,华湄站在窗户边上,整个人憔悴了许多,潇潇半哄半骗把华湄拉回客厅,转头看看下面,那么高,要是华湄一时想不开跳下去真的就回天无力了。
  知道华湄喜欢和红茶,潇潇特地家佣人找来,亲手泡给华湄,潇潇记得茶具还是当初两人结婚前华湄拉着潇潇跑了很多地方淘来的,不光这样,新房里的摆设也是华湄兴高采烈布置的,明明是两个人的温馨小窝,现在只剩华湄一人独处,让人不禁唏嘘。端茶给华湄的时候,华湄只全神贯注盯着潇潇捧着杯子的手。顺着华湄的目光望过去,指尖的环形伤疤还是那么刺眼。
  “你看你都瘦了,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做好不好?”潇潇把茶杯放回桌上,像是哄小孩似的哄着华湄,华湄只是抬起自己的左右反复端详,神情伤痛。潇潇担忧起来:“华湄,你别吓我,你想怎么样,你说啊,或者想哭也行,哭出来就好多了。”
  华湄置若罔闻,半晌之后才自言自语地说:“原来是瘦了呀,我就说怎么戒指都带不稳了。”华湄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那样摇摇欲坠,誓言用来拴骚动的心,终究拴住了虚空,又是片刻,华湄的眼角终于溢出泪水,戚戚然道:“子宇说,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只会更寂寞。”
  第一百三十八章 爱到愚不可及
  对于华湄来说,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听过最伤人的话,假设两个人在一起的目的不是相互取暖,又何必要在一起?
  “华湄,我或许没资格劝你拿得起放得下,因为我自己也不是那样潇洒的人,可你现在这样很不好。”潇潇抱着纸巾盒,准备好应对华湄的突发状况。
  佣人察觉出气氛失调,早早避到了楼上打扫卫生,其实从男主人不再回家的那天起,他们就知道迟早会这样。
  华湄眼神放空,无意识把玩着戒指,幽幽回顾往昔:“他喜欢咖啡,我给,他喜欢酒,我给,他喜欢狂热,我给,他喜欢温柔,我统统都能给,但凡他有一个念头,我就条件反射似的做出回应,总以为只要揣摩了他的喜好和规律,在他固定经过的地方等着他就好,等他一点点对我喜欢,我告诫自己不要怕慢,只怕坚持不下来。久而久之,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越来越像他,那样贴近他的生活,贴切得就像一面镜子,他的一举一动都是给我的指示,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他的世界里。然而当他有一天遇上了一个什么都不给的,她的一次忤逆瞬间就颠覆了我所有的顺从。我想把他拉回来,可他只希望远一点,再远一点,仿佛越离开原本的生活就越有启发。”
  一滴泪正好溢出华湄眼眶,潇潇抽出纸巾帮她擦干,连女人都想替她擦眼泪,想不通怎还会有男人不知惜足。
  华湄表现得很好,没有泪如决堤,有且仅有的一滴眼泪已经被潇潇拭去,她沉沉叹了口气,生活给予她的点点滴滴酿成弥足珍贵的教训,她仰头喝下,交出一切来买单,
  “现在我想明白了,如果太多人对我们好,反而更容易记住那个对我们不屑的人。”华湄领悟得彻底:“子宇就是这样的人,他犯贱,当然,我更贱!”
  “你明白就好,现在反省还来得及。”
  华湄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一分一秒溜走,等天黑下来的时候,他会回家吗?大概是不会的。她说:“不必了,他想怎样都随他,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前后反差让华湄判若两人,潇潇不谈肯定询问她:“所以,叫我来只是听你的决定?”
  “不。”华湄拉住潇潇的手,从未有过的温暖:“我的世界只有一个曾子宇,除了他再容不下别的人,因而也只有你一个才算得上交心朋友,让你来,是想你别像我似的,爱到愚不可及。有功夫的话,不如多心疼心疼自己。”
  华湄的觉醒从某种程度上给了潇潇不少警示,女人可以为了男人改变自己,只要他爱她,同样也可以为了男人颠覆自己,只要他不再爱她。
  她忽然不太确定一些事情,忙发短信给林朔。
  ——你想我吗?
  林朔正在开会,部门主管滔滔不绝的发言枯燥极了,看见她充满稚气的提问忍不住嘴角上扬,飞快在屏幕上按下回答。
  ——无时无刻!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左右不了
  有些人潇潇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比如周延庭,席旻棠走后她便再也没听过有关盛华的事情,直到这天周延庭突然打了电话给她。
  “倪小姐,有关花圃转让的事情,我想再跟你谈谈。”周延庭在电话里很客气,让潇潇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应对,心想着自从林朔挤走了顺都和盛华之后,花圃不是注定落在懋原手里了吗?况且连席旻棠都拿不下的项目,别人还有那个能力吗?
  良久之后她才忐忑地问:“席旻棠……回来了?”
  “不是的倪小姐,项目转交给新的负责人,我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并不是席谁的专职助理,铁打的助理,流水的头嘛。”周延庭几句话说的十分得体,倒是打消了潇潇的顾虑,周延庭干脆地问她:“不知道倪小姐什么时候方便,我们重新修改过计划书,很希望倪小姐能了解了解。”
  “可是懋原那边……”
  潇潇不过开了个头,周延庭马上接话:“我知道,懋原一直很想要那块地,而且上一次较量我们的确是输了,但我们输得是方法,不是决心。对于它,我们盛华依旧保有浓厚兴趣,你不妨考虑考虑。”
  她承认盛华的提议确实比懋原更有吸引力,但她既然答应了林朔,又怎么能再和别人磋商,这点专一诚信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再者,林朔对盛华的敌意有一部分是因为席旻棠,尽管现在席旻棠远在外地已经无法再对林朔构成威胁,但男人的心事谁说得清呢?
  到最后,潇潇还是拒绝了周延庭。
  晚上和林朔在露台乘凉,知了已经叫了好几个月,晚香玉也抓住最后时节开出一片荼靡,空气里尽是花香,香的喷鼻。
  “曾子宇那件事你知道多少?”潇潇貌似从没问过这个问题,林朔也回答得诚实:“**成吧。”
  “难道你都没提醒过他?”成天在你耳边说好话的不算是朋友,在你走错路的时候骂醒你的才是真正交心的知己。曾子宇和林朔的矫情不算浅,可林朔自有一套为人处世的法则,他清楚被人围在他身边阿谀奉承是因为什么,因而对外人总是防备,间或来些半真半假的言辞,表现得好像很亲密无间,其实不见得真心拿曾子宇当朋友的。
  林朔不以为然地说:“很多路要自己去走,走错了才知道这条路不能走,有些事有些事如果注定留不住,就证明没有留下的价值,说到底毕竟是别人的人生,我左右得了吗?”
  “那你为什么要一次次改变我的路呢?”潇潇问的尤其认真。
  而林朔只是笑:“可你不是别人,我走的路,你必定也要同路的。”
  第一百四十章 哪一次不是为了他
  窗外电闪雷鸣,部门会议刚刚结束,黄鼠狼又单独交代了她们几句,尤其点名叫潇潇抓紧些把业绩追上去,潇潇有一搭没一搭回话,要是让黄鼠狼知道蔡一柔和白云川一样都是来白玩的,指不定怎么说她脑子有病。
  “倪潇潇,跟你说话你别老是一副不情不愿的嘴脸,我也是为你好,出来做事哪里有顺心顺意,只不过自己尽几分力罢了。有个词叫‘拿捏’,又有个词叫‘分寸’,你知道怎么写吗?”
  “知道。”明知黄鼠狼又要借题发挥,她还是迎合了。
  黄鼠狼满意地点点头:“知道就好,别的词都能放一放,这两个一定要通透,你拿工作当玩笑,工作照样也拿你当玩笑,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说到这里只觉得冤枉,除了白云川和蔡一柔,她真没有不尽职尽责过,甚至曾经为了得到林朔的赞助还做了些傻事,怎么今天全都被无视了呢?别人都记吃不记打,换在黄鼠狼这里好似永远只有记打不记吃。
  斜眼瞥见于歆在会议室外面晃了晃,潇潇当下借口说和客户约了时间溜之大吉。
  “歆姐,你怎么来了?”
  于歆微蹙的眉头透露出些许焦急,不停朝四周张望,像是在躲避什么,潇潇拉着她去了会客区才缓解了她的焦虑。
  “喝点什么?”
  “不了。”于歆摆摆手,凑近潇潇说:“我来找你的事情云川不晓得,你也千万别告诉他,我想去你那儿住几天,行不行?”
  潇潇疑惑,好好的有个家,干嘛非上别人那里挤?见潇潇半天不作声,于歆才为难地说:“这事本来也不想惊动你的,可想来想去,最合适也就是你那里,这几天和家里人闹了点别扭,想出来躲躲。”
  “因为川哥?”
  于歆叹了口气:“哪一回不是为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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