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节婕脑袋一侧,很随意地望了望张觅和雨晴,对我说:“那两个人,你认识?”
  我脱口道:“那女孩子,就是我女朋友。”
  “啊?”节婕轻呼了一声,很自然地,再次向雨晴和张觅望去。她所看到的,是雨晴的右脸,那张完美无缺、白璧无瑕的右脸。一霎时间,只见她的脸上露出惊叹、羡慕的表情。
  她一定在想:“那女孩子真美!美得完全可以用完美来形容。”她甚至会自惭形秽,觉得自己跟那女孩无法相比。
  我没有说话,节婕也没有说话。节婕的神情,逐渐暗淡,就跟上次在她家我跟她说“我是和我女朋友一起住的”时,她默然无语,神色突然黯然了许多一样。
  过了一会,张觅站起来,离开了座位,应该是上洗手间去了。由于我和节婕坐在张觅和雨晴后面的一个比较隐蔽的位置,因此张觅和雨晴只要不是认真地看,是不能看到我们的。
  张觅走后,雨晴拿出手机,按了几下。接着,我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息,那自然是雨晴发过来的。
  “吃过饭了吗?”
  我回复道:“正准备吃。”想了想,又加上了两个字:“你呢?”
  短信息刚发出去,我马上望向雨晴。她在手机上按了几下。接着,我又收到了她的短信。
  “我在等吃饭。你在家?自己煮饭?”
  我回复道:“我在外面,和朋友在一起。你在哪?和纤纤在一起?”
  我刚把信息发送出去,张觅就回来了。他看见雨晴在发短信,说了句话。由于隔得太远,我没能听到他说什么,只是看到雨晴点了点头。张觅吸了口气,又说了句话。这回雨晴没有点头。十几秒后,我收到了雨晴的短信:“我在星马印,和一个朋友在一起,不是纤纤。回家再跟你说吧。”
  “好,我吃完饭就回去,你也早点回来吧。”
  “好的。晚上见。”
  我再也没有回复了。看着张觅和阿晴在谈笑风生,我心里很不舒服。尽管我中午没吃饭,但这时也没胃口多吃一点。节婕见我心不在焉,也没跟我说话,只是独个儿在吃饭(她本来就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七点多的时候,张觅和雨晴离开了。我也想快点离开,但见节婕还在吃水果,又不好意思催她。节婕倒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放下了水果,说:“我吃饱了,唔,咱们走吧。我想早点回家。”
  多么善解人意的女孩。但我现在却没有心情去感动。我正要结账,节婕抢着付钱了。接着我和节婕一起走出星马印。节婕说,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我虽然急着回家见雨晴,却还是坚持要把节婕送回家。节婕说,唔,谢谢。
  车上无语。快到节婕家的时候,我跟她聊了几句,她则告诉我,新闻说,那晚潜伏在长江路附近的杀人犯,昨天在珠海被捕了。
  把节婕送回家后,我急不可待地回家,走进家中,却发现雨晴还没回来。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八点多了。我靠!雨晴和张觅到哪里去了?
  又等了一会,便回房间洗澡,洗澡以后,已经是九点半了,但雨晴还没回来。我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拿着手机,胡思乱想。我想给雨晴打个电话,却又想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难道我要说,已经九点多啦,很晚啦,你回来没有?
  很晚?才九点多呀!
  要不说,阿晴,你现在在哪?要不要我去接你?
  靠!想那么多干嘛?男朋友给女朋友打电话,哪里需要理由?
  我正想拨通雨晴的电话,雨晴却回来了。
  “咦,不败,怎么呆在大厅里?”雨晴笑问。
  我勉强一笑:“没什么。唔,在等你回来嘛。你到哪去啦?”
  “在大福源里逛了一会。”
  我皱了皱眉,心里不禁想象着雨晴和张觅在大福源里并肩游逛的情景。
  并肩?而且携手?
  我靠!!
  tnnd!!
  我在家里心急如焚地等了一个多小时,而她就和张觅有说有笑地逛大福源?
  我沉住气,故意很随意地问:“对啦,今晚你和谁吃饭去了?我认识的?”
  我本以为雨晴会照直说她是和张觅吃饭,毕竟和一个男性朋友吃顿饭,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不代表什么,没必要隐瞒。
  没想到,雨晴却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说:“唔,你不认识的。”
  “你不认识的”!!
  这五个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直击我的脑袋。那一瞬间,我的心,不断地往下沉,沉呀沉呀,不知沉到了什么地方,让我再难感觉到它在跳动。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连雨晴也骗我!!
  这世界,还有什么人值得我信任?!
  为什么连雨晴也骗我!!为什么连雨晴也骗我啊!!
  我狠一咬牙,嘴唇立即破了,流出血来。
  126:私语
  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从雨晴的房间里传来。雨晴放在房间里的手机响了。雨晴还没发现我的表情异常,笑了笑,说:“我先去接电话。”说罢转过身子,走进了房间。
  是谁打来的?张觅?
  混账!
  我慢慢地走近雨晴的房间,走到门前的时候,只听雨晴拿着手机说道:“是呀,已经到家了……谢谢你的晚餐……明天晚上?现在还不知道……”
  果然是张觅!明天晚上,他还要约雨晴!他一定是想追雨晴!太可恶了!我最恨这种明知道对方有男(女)朋友还要不知廉耻地对对方展开追求的第三者!
  接着,雨晴沉默了。我等了几十秒,见她还是没有说话,还以为她已经挂掉了电话,于是探头一看,却见她还手握手机。
  张觅到底在说什么?要说这么久?
  又过了大概七八秒,才听雨晴低声说道:“对不起,唔,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够明白的了……喂!喂!”
  雨晴挂了电话,轻轻叹了口气。
  我皱了皱眉。他们在说什么?
  雨晴转过身,见我站在门前,“咦”的一声,柔声问:“不败,怎么啦?”
  我这时已微微地冷静下来。我稍微有点冷淡地说:“没什么。”
  雨晴走到我身边,温柔地说:“不败,你……”她说到这里,声音嘠然而止,换了一种急促的语气问道:“你的嘴唇怎么流血啦?”
  “刚才不小心咬破了。”我的语气仍然很冷。
  “怎么这么不小心。”
  雨晴说罢,在抽屉里找来了一些棉签,一边帮我轻轻擦去了唇上的血,一边关切地问:“疼不疼?”
  看着她这关心的神情,听着她这温柔的语气,我刚才那一腔怒火,莫名其妙地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握住了她的一双小手,轻声说:“不疼。阿晴,不要离开我。”
  雨晴“咦”的一声,说:“不败,你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公司里出了点状况,我有点迷惑了,不知该怎样做。”
  雨晴握了握我的手,温柔一笑,说:“你觉得该怎样做,就怎样做。你不是跟我说过,无论我要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吗?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会离开我吗?我也一样。”
  我点了点头,把雨晴轻轻地搂在怀里,感受着她身上发出的香味,感受着她的体温。我突然觉得,只要有阿晴陪在我身边,哪怕是天要塌下来,都不是什么可怕的事,至于被公司开除等琐事儿,更是不值一提。
  “乐扬……”雨晴在我怀里轻轻叫唤了一声。
  “嗯?”
  “对不起,我骗了你。”
  雨晴的语气很轻,但听了这句话,我的心却像一个大铁锤重重地锤打了一下一般。我心中“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我竭力让自己冷静,淡淡地问:“什么事?”我说完,发现我的声音在颤抖。
  我的心,也在颤抖!
  “其实刚才和我吃饭的那个人,是你认识的,唔,是张觅。他今天早上约我晚上一起吃饭。我已经拒绝了他好几次,蛮不好意思的,而且我觉得跟他吃顿饭也没什么,所以就答应了。我们在星马印吃饭的时候,你不是在短信里问我跟谁吃饭吗?我正想告诉你是张觅的时候,张觅问我:‘你在和乐扬发短信?’我点了点头。他又说:‘能不能别告诉乐扬,你是在和我吃饭?’于是我在短信里就没跟你说我是在和张觅吃饭。”
  我轻轻“嗯”了一声,把雨晴搂得更紧,似乎怕她会突然消失。
  “七点多的时候,我们吃完饭,离开了星马印。张觅说:‘不如去看场电影吧。’我说:‘我有点累,想早点回家。’张觅说:‘我送你回家吧。’我说:‘不用啦,我家很近,我自己回去就行,再见啦。’我正要离开,他忽然捉了我的手……”
  我没有说话。雨晴轻轻叫了一声:“不败?”
  “嗯?”
  她笑了笑:“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我也笑了笑:“没有,你接着说吧。”
  “嗯。我当时吓了一跳,很自然地把我的手抽出来……”
  阿晴说到这里,我又记起前些日子,有一晚我喝醉了,第二天醒来后捉住雨晴的手叫她别走的事。当时她也是把自己的手从我的手掌中轻轻抽出来。她拒绝别人的方式,总是十分婉转和温柔,不会给别人带来伤害。
  雨晴接着说:“张觅对我说:‘雨晴,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说:‘什么意思?’张觅很直接地说:‘我喜欢你,你能不能做我的女朋友?’”
  听到这里,我心中暗骂道:“去你tmd混蛋张觅!”
  “唔,那你怎么说?”我淡淡地问,尽管那平静的语气,是伪装出来的。
  雨晴笑了笑,在我耳边轻声说:“你好像很紧张?”
  我也不否认了:“这也被你看出来了?”
  “你这么紧张我,我很高兴。”雨晴的声音温柔而娇美,让人心动不已。
  “你拒绝了他了?”
  “那当然。”雨晴想也没想便说:“我对他说:‘昨晚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有男朋友,就是乐扬。’张觅问:‘你真的喜欢他?他也真的喜欢你?’我说:‘是的。’”
  雨晴说到这里,有点不好意思了,稍微低下了头,嘴唇轻轻贴在我的脖子上。我脑袋一侧,看到了雨晴左脸上的大胎记。这胎记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不再刺眼,因为我了解了雨晴的心灵,爱上了雨晴的内在。但对于张觅来说呢?他也不觉得刺眼吗?还记得不久前张觅在mafia cafe和雨晴初见之时,见到雨晴脸上的大胎记,不是十分惊异么?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张觅就能接受雨晴脸上的胎记,并喜欢上雨晴,想让她做自己的女朋友?
  回想起来,雨晴第二次和张觅相见,是雨晴在珠海的那几天,而那次相见以后,张觅就喜欢上雨晴,并频繁地约她吃饭。
  雨晴脸上有一块大胎记,这块胎记让她成为世俗之人眼中的丑女。她长得极之漂亮,偏偏又不能被称为美女。她不是那种会让人一见钟情的对象。就像我,我爱上阿晴,是从慢慢地接触她、了解她开始的,是先爱上她那善良、温柔的性格,再爱上她的其他一切。在爱上她的过程,我的内心曾有过无数次的激烈斗争,我在内心经过无数次的挣扎以后,才能冲破世俗的枷锁,无视世俗的讥讽目光,不顾一切地和阿晴在一起。
  那么张觅呢?他对雨晴并不了解(在mafia cafe,他们只是聊了一个晚上;在珠海,也是在街上碰到,聊了几句),为什么会喜欢上雨晴?真奇怪呀!
  127:窃听
  雨晴停了好一会,接着又说:“张觅又说:‘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告诉乐扬,今天晚上是和我吃饭去了,也别告诉乐扬,我叫你做我女朋友的事?’我答应了他。因为这样,所以刚才我跟你说那跟我一起吃饭的人,是你不认识的。但一说完,我就后悔了。你是这世界上我最值得信任的人,也是这世界上最信任我的人。我们答应过对方,无论是什么事,都要坦诚,不能让误会出现。如果连对着你,我也不能说真话,我会很累。所以,我终于选择了反悔答应过张觅的事。唔,对我来说,你比他重要得多。我不想为了他骗你,不想因为他让我们之间产生误会。”
  我听完,长长地松了口气。
  雨晴没有骗我。虽然只是很小的事情,但她终究对我坦诚。
  突然我想,如果被公司辞退和被雨晴欺骗这两件事,有一件必然要发生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让我被公司辞退这件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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