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高大山家的讪笑了一声:“真珠师傅,这个你跟我也说不着,我也就是个跑腿的,有轿子坐谁不愿意坐,可家里就是没给派轿子啊!”说罢,把嘴凑近真珠的脸,压低声音说,“那个……是二太太的陪房,丁熔家的。她说二太太事忙,又犯了头风,因此这等小事不必惊动她,我们二人自己去接就是了。不怕你笑话,这雇轿子的钱还是我垫的呢,不知回去账房给不给报公账……”
  真珠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天下还有这种道理!
  罗家的轿子,怕不有三四百顶吧,竟然分不出一顶来接一位千金小姐?罗家的仆妇,说有一千都是少说的,竟然就凑不足三人来抬轿子?就算是有人故意苛待外姓的表小姐,关上了家门怎么做也是一家人的事,不至于连台面上的事情都做的这样过分吧?罗家连脸面都不要了?
  只是真珠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一个缘故。就是罗家当家的二夫人,多年来一直不喜欢外甥女何当归,这个在罗家已不是什么秘密了。而且,就在何当归死而复生的隔天晚上,二夫人娘家的八少爷、二夫人的亲弟弟突然夭折了。
  二夫人孙氏是孙家的庶出女儿,其母是一个不得宠的妾,年老色衰。不曾想她老树开花,四十三岁生了个儿子。孙老爷老来得子,十分疼爱,连带着八少爷的母亲和姐姐都沾光不少,现在说夭就夭了。孙氏的母亲哭得端是呼天抢地,抓心挠肺,孙老爷也关着书房的门不见任何人。
  等到料理完丧事,孙氏回了罗家,进门之后听说的第一件事,就是三小姐死而复生了,不少院落里还张灯结彩的庆祝,她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之后,老太太那边打发了人来,让孙氏重新开始打理家事,并尽快地遣人去水商观接三小姐回府,再多给水商观添些香油钱,以感谢天上的神仙保佑了罗家子孙。等那个传话的人走了之后,孙氏抬手就掀翻了桌子。她的弟弟好端端的突然死了,那个丧门星已经死挺了,却又活过来,凭什么?!
  ☆、第030章 情迷叶落如雨
  更新时间:2013-07-08
  “真珠师傅,三小姐什么时候出来啊?我和丁熔家的让人传了话,现在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这个轿子是一个时辰一吊钱,你看她这……”高大山家的冲不远处的丁熔家的努努嘴,小声告诉真珠,“她就是二太太的眼睛和耳朵,什么都报给二太太……”
  顺着她努嘴的方向,真珠打眼瞧着那个妇人,衣着极体面,干干瘦瘦的,面色净白,五十岁上下年纪。
  丁熔家的眼观鼻,鼻观心,见道观里出来了人,她方才抬起了眼皮,开口发问:“那一位准备妥当了吗,什么时候能起程?老身事忙,工夫耽误不起的。”
  真珠微微一笑,转头跟高大山家的说:“高大嫂,那一日只因各位走得太急了,我又笨嘴拙舌的没把何小姐的原话说明白,真是该打。何小姐早就说过,她打算在道观住到这个月十七再回罗家,今天才是十三,因此她现在还不能走,要让你们白跑一趟了。”
  高大山家的愣了愣,转头看丁熔家的。
  丁熔家的冷笑一声:“不能走?!可煞作怪了,她这端的是哪门的架子?老太太在家里成日念着她,说她又懂事又孝顺,盼星星盼月亮地等她回去。可是这一位,轿子已经到了门口了却说要再住几天,这样的也算懂事孝顺?依我看连我们二小姐的一半儿都摸不着。”
  真珠笑一笑,还是不搭理她,只把高大山家的拉进了山门里面,悄声一通说辞,最后塞了两贯钱给她。
  高大山家的听完连连点头,笑逐颜开,把钱收到怀中。真珠告辞离去。
  高大山家的走出道观,跟三个提着烟杆,吞云吐雾的脚夫说:“这里不用你们抬轿子了,你们自己下山吧,之前给的一吊钱就算请你们喝酒了。”然后看一眼满脸狐疑的丁熔家的,讪笑一声道,“你瞪我也没用,三小姐不走,难道我们还绑了她走不成?况且,她在道观里多听几天经文,也是修身养性的好事。趁着天还亮,咱们快下山赶路吧!”
  ※※※
  苦乔院里,何当归和太息一前一后走出来。
  何当归在院门口停下,笑道:“观主不必再送了,小女子实不敢当。”
  “福生无量天尊,”太息把拂尘往肘后一挥,深深鞠躬道,“何小姐宅心仁厚,福泽无边,此事就拜托你了!多谢多谢!”
  何当归巧笑倩兮:“观主帮了我的大忙,怎生反过来跟我道谢?观主宽心,此事我一定尽力,观主请留步。”说着步出苦乔院,太息目送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转过墙角在视野中消失……
  何当归心情十分愉悦,脚下的步伐也轻快了许多。
  她自己也未料想到事情会这般顺利,一次就办成了两件事,现在只需下山找几个可靠的脚夫,因为不能用道观里的姑子。这样,明天她就可以兑现之前说的话,请真静去吃红烧狮子头和烤鸭,再添置一些衣物饰品……
  又转过一个院子,穿过竹林的时候,一个绯色的身影闯进了视线。何当归急刹住脚步,心中忽然被什么牵扯了一下。
  不远处的一枝翠竹旁,一个人斜靠着竹节,侧身面对她的来路,却又隐隐挡住了她的去路。一如既往的温润玉冠,一如既往的丰神俊朗,只是却没了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多了一丝令人望而却步的阴郁气息。
  在何当归一个微微犹豫的瞬间,段晓楼突然偏头往这边看过来,双目锁定了她。
  两人一时无语。
  秋风吹过,叶落如雨,纷纷扬扬地,拂过两人的面颊,肩头,衣袂,与长发,以一种近乎永恒的姿态地停在这方天地。
  倏然,段晓楼突兀地在原地消失,又突兀地在何当归的近前出现,何当归微惊一下,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却被他制住了左肩。他又走近了半步,缓缓弯下腰,又垂下头。
  她个子这样低,就只到他的胸口;
  她这样纤弱,仿佛禁不起秋风一吹;
  她这样冰雪聪慧,让人又怜又惜;
  她这样坚强倔强,让人又爱又恨;
  她的年龄这样小,整整比他晚生了十三年。
  段晓楼低头帮她摘下几片竹叶,轻轻把她耳边的碎发顺到耳后面,注视着这个带有戒备之色的女孩儿,目光温柔,苦涩地开口:“叶子,被发髻挂住了。”
  这一瞬间,她没有侧开头,因为她在那双瞳仁中发现了自己的眼睛,自己那漆黑如夜的瞳。
  段晓楼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唇角勾起一个弧度,笑意并不达眼底。何当归垂了头,低声道谢。段晓楼没有再说话,两人陷入长时间的沉默中。
  “你——”“我——”
  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闭了口。视线相交,段晓楼用眼神示意她先说,她的唇瓣张合两次,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昨夜失火的事,能不能在你们那里销案,就当做没发生过……太息师太托我来问一问你们。”
  段晓楼若有所思地看她,慢慢回答:“你的要求,我都无法说不。”
  何当归舒了一口气,注意到段晓楼的手中把玩着一柄碧绿的玉骨折扇,修指与指间绿玉相称,流动着优雅的光泽。别看目光,何当归注视着地上的一只竹笋,辞别道:“天色不早,我回住处了。”
  段晓楼点点头:“我送你。”说着不等她多言,他率先走了出去,足下的落叶被踏得“哗哗”作响,何当归迟疑片刻追了上去。
  “对了,令堂大人有回信了。”段晓楼自怀中取出一个信封,边递给何当归边说,“飞毛腿今天早晨才到,他说令堂大人一直在三清观里坐关,无论他怎么说,那里的道姑都不肯把外面的消息传进去。于是他只好在三清观住了几日,等令堂大人出了关,才把信亲手送到她手上。”
  何当归面露喜色,双手捧起信封,连声称谢,未曾注意到头顶上方的段晓楼正望着自己的脸出神发呆。这几天都惦记着这封回信,现在终于拿到手了,她已经等不及回去再看,于是停下脚步当场把雪白的信封撕开。
  一个绣花荷包,装着细细的一缕发;一副水墨画,画着一座高墙宅院,院中一棵桑树,秋风清扫枯黄的落叶。
  画中题诗:“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
  反复细看了几遍,何当归心中略感到委屈,母亲啊母亲,为什么你总在为那不值得你付出的人伤情伤神?就算别人对你都是虚情假意,你还有一个女儿啊!母亲,你的女儿从另一个世界赶回来看你,你怎么连只字片语的关怀之词都不曾写给她?你知不知道,你的女儿非常想你,她从十八年后的地狱沼泽里爬回来,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救赎你的人生!
  看到何当归神情有异,仿佛要哭出来一般,段晓楼也一起低头看画,觉得看不大懂,就转而看着她的脸,关切地问:“没事吧?这里面就只有一副画,没有令堂大人的亲笔书信吗?你先别着急,若你还想写信给她,我立刻再派人送去便是。”
  何当归摇摇头:“多谢,不必了。”段晓楼无声地叹息一下。
  两人又默默地走了一段路,何当归把画和荷包收回信封里,喉头的酸楚渐渐止住了。路过山门的时候,人群熙熙攘攘的非常热闹。何当归回了神,凝目看去,见人群中大多都是灰衣的道姑,偶尔掺杂着几个蓝衣的官差,场面吵闹不休。
  何当归诧异地问:“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段晓楼刚要回答她,一身狼狈的太善突然扑过来跪下,却不是跪段晓楼,而是跪何当归。太善抱着何当归的小腿,放声大哭道:“何小姐,你救救我们啊!不要烧我的单据啊!救命啊!”
  何当归正要再追问下去,转头瞧见了站在众人中间的高绝。只见他手抓一个火把,身前堆了五六尺高的书和纸张,周围站着几个衙役打扮的人,把书堆与人群隔开了一定距离。突然,高绝朝他们这个地方瞥了一眼,何当归觉得他看的就是自己,心中大惑不解。恰在此时,高绝手中的火把缓缓落下……
  太善的号哭声十分刺耳,手下则发了狠,抓疼了何当归的腿。何当归微微皱眉,抬头问段晓楼:“高大人要烧的是什么东西?”
  段晓楼嘴角轻轻牵动两下,隐晦地说道:“都是不该出现在道观的东西,是昨夜搜到的。”
  何当归挑眉,待要再说什么,太善又开始大力地摇动何当归的身体,几乎要把她掀倒在地,幸好段晓楼及时在后面扶住了她。太善失控地尖叫道:“快帮我说句话啊!何小姐,快帮我求求情,千万不能烧啊!”
  何当归看一眼太善狰狞的面容,然后脸上不带表情地看向段晓楼,语气又平又直地说道:“段大人,我想替师太求个情,请问你能看我的面子,不烧那些东西吗?”太善满脸紧张地盯住了段晓楼的嘴,仿佛巴望着能盯出一个“好”、“行”或者“住手”之类的字眼。
  段晓楼掀动薄唇,似笑非笑道:“对不起,何小姐,这一回你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况且我与高绝同品同阶,也没有那个权利对高绝发号施令。”
  不远处的高绝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何当归重重地叹一口气,抱歉地对太善说:“段大人和高大人都不肯卖我人情呢,恕小女子爱莫能助了。”
  话音刚落,人群中一阵叫嚷声,高绝把烈烈的火把放到浇满火油的纸堆上,大火立刻就冲天而起,人群开始向外扩散,怕一不小心沾上了火星。
  太善一回头,看见这副景象几乎要发狂了,她猛地从地上跳起来,扯着何当归的胳膊一起往大火里冲。旁边负手而立的段晓楼也未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竟只能眼睁睁瞧着纸花般的小人儿如同风筝一样被拉走了。
  何当归猝不及防被往前拖了好几步,感觉太善的手就像铁钳一样扣住了她的小臂。何当归瞬间明白过来,太善这是打算让自己扑到火上面,引得段晓楼出掌灭火,心头不由冷笑一声,太善你真是找死啊,你怎知他的掌力是冲着大火去的,而不是冲你去的?
  何当归与起火点本就几步之遥,被太善一扯一推就更加接近了,更危险的是,山门口刮的北风正把火焰往她的方向吹。有一个瞬间,她的耳畔已然感觉到了火焰的灼灼热度,她却奇异地没有任何恐惧的感觉。
  ☆、第031章 一幕火场惊魂
  更新时间:2013-07-09
  “刷——”“刷——”
  大风一左一右地吹过她的裙裾,带来了让人战栗的寒意。何当归一时重心不稳,歪倒在地上,眼睛的余光正好瞟见熊熊大火骤然熄灭的一幕诡异情景。
  两只大手一左一右把她从地上捞起来,左边的手来自段晓楼,右边却是……高绝的大手。而死里逃生的何当归,此时此刻心里想的居然是——难怪昨天段晓楼说他们几个都有灭火的本事,原来他们的掌力中带着十分霸道的寒气。听说,天下间以“寒掌”闻名的门派有两个,那他们是出自德安的五兼门,还是大理的宏门呢?
  “丫头,怎么样?你伤到哪里了!”段晓楼语带焦灼,来回地摇晃着她。
  “啊?”何当归回过神来,对近在咫尺的俊脸抱歉一笑,“对不起,我影响你们办差了吧,我马上让开。”心中隐隐有一丝后怕,假如火焰触上了她的肌肤,会很痛吗?
  “你有哪里不舒服,哪里疼?”段晓楼又摇晃了她两下,仿佛想试一试她还结实不结实,会不会被摇散。
  何当归挣了一下他的手,苦笑道:“我被摇得头很晕。”
  旁边的高绝把何当归扶起来之后就放开他的手了,此刻站在旁边黑着脸不说话,此刻听见何当归喊晕,“啪”地一下就打掉了段晓楼的魔爪。段晓楼愤愤地瞪了他一眼:“都怪你,你怎么不等我们走了再点火?!你不知道今天风很大吗?”
  高绝抬头,突然发出一声暴喝:“把她们全都绑了,一个都不能走!”
  旁边的何当归被这道雷霆之声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举起手护住耳朵,侧头看去——以太善为首的一些道姑趁着火被灭了,正围上去挤作一团,在书纸堆里胡乱翻找。
  十来个蓝衣官差得令后扑上去,一群道姑闻声四散逃走。不过,蓝衣官差们显然个个都是有功夫的人,他们脚下踩着奇步,每出一拳就有一个道姑应声而倒,只一会儿工夫就把刚刚抢东西的六个道姑悉数逮捕,一一用绳子绑缚上。旁边看热闹的道姑们刚才还挺乐,现在全被吓得一哄而散,生怕遭受到池鱼之殃。
  这一边,段晓楼一面用目光给何当归做着全身检查,一面指着何当归的膝盖问:“丫头,你这里弄脏了,里面有没有摔伤?”然后又指着何当归的袖子边,“这里烧焦了,里面有没有烧伤?”最后指着何当归的胸口,“这里磨坏了,里面……”
  何当归打断他的话:“谢谢,回去后我会好好查看的。”
  段晓楼对她敷衍了事的态度不甚满意,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杏黄衣裙上被磨坏的那个地方,似乎想把布料看穿一个洞,瞧瞧里面磨坏了没有。“”
  太善和另外五个道姑躺在地上,像杀猪一样干嚎干哭。其中一人眼光瞄见了何当归,仿若见到了大救星,凄厉地呼唤道:“何小姐,救命,救命啊!只有你能救我们啊!”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她,向何当归求救。连太善也不例外,非常健忘地忽略了片刻之前她将何当归往火里推的犯罪事实。
  何当归心头暗自好笑,什么时候自己也成了神仙级人物,谁出了什么事,都不去喊神仙菩萨救命,却齐声喊她的名字叫救命。她自己着火的时候尚且不能自救,如今又能去救谁!
  这一回,段晓楼连装一装样子的机会都没留给何当归,拦腰一抱就携着她飞走了。
  真静蹲在院子里“嚓嚓嚓”地洗衣服,不经意一个抬头间,就惊见何当归被段晓楼横抱着,两人从屋顶上落下来。真静一扔洗衣棒,跑上去焦急地询问:“小逸,你这是怎么了?又生病了吗?”怎么中午竖着出的门,现在竟然横着回来了?
  何当归从有着淡淡梨花香的胸膛上挣开,冲着这个宽阔的胸膛,她第五遍申诉道:“段公子,我真的能走,请你把我放下去。”段晓楼这才悻悻地松了手。何当归落到地上,对真静笑一笑解释道:“没事,刚才我不慎摔了一跤,其实什么事都没有。真静,你快去找两个盛水的小竹筒来,有盖子的那种,咱们明天有用处。”
  盛水的竹筒?真静眨眨眼,误以为何当归是想把自己支开,好和段公子单独相处相处,于是真静自作聪明地说:“找竹筒啊?呀,那可是很麻烦的事,可能要找两三个时辰才能找到!我不会那么快回来,你们进屋慢慢聊吧,我要一直找到天黑!”说着在围裙上印了印湿哒哒的小手,一溜烟就跑远了。何当归一阵无语。上天能作证,她是真的需要竹筒。
  好记性的段晓楼仍然没忘了之前的那茬子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平坦坦的胸口问:“何妹妹,你看你这里的衣服被磨破了,里面……”
  何当归翻个白眼,硬邦邦地回答他:“里面很好。”
  可是段晓楼极不放心:“你还没看就知道很好?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吧!”
  何当归非常坚定地告诉他:“我就是知道。不用检查。”
  经过刚才的一出“火场惊魂”,已经令二人之间的尴尬气场淡化了不少,两个人很有默契地选择遗忘了段晓楼求亲被何当归回绝的那一段过往,开始很自然地聊天说笑,比求亲之前的态度还显得热络几分。
  “对了段公子,你到现在还没说清楚,高大人烧的那些书和纸张究竟是什么呢,我看刚刚太善为了它们可是连老命都拼出去了,还捎带上我的小命!”看到段晓楼还是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何当归就更加好奇了,“呵,难道一个小小的水商观里还能有什么惊天的秘密不成,连说都说不得?”
  段晓楼咳嗽一声,终于为她解释道:“那太善想抢回的,就是她的放贷单据。昨夜我们的人虽然搜到了这一批单据,但他们几人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就取走其中一张,余下的又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后来太善回了房也不曾发觉,大概还以为她自己侥幸躲过了搜查。今天陆江北拿起单据来一看,发现那是一张高利贷的借据,而且上面的利息高得惊人。何妹妹你有所不知,大明律法虽然允许民间借贷存在,但利息决不能高于一般钱庄利息的四倍半,那太善的放高利贷则远远高于此标准,就是民间俗称‘驴打滚’的利滚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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