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然而他的政策虽好,花费却大。虽然土地分配不花钱,之前的丈量清查也多由飞腾军训导队监督州府小吏、差役执行,没有额外花掉多少“行政费用”,但免费提供新安置流民的粮食,以及州府出资为流民建房却是一大笔硬性开支。好在军械监如今足够强大,免费提供洺州一地的流民生产农具也扛得住,否则李曜的洺州州府必然要宣布破产。
  然而就算如此,李曜也不得不“公器私用”了一回,挪用了军械监一笔不菲的收入来填补招揽流民的漏洞。好在这笔钱来路不正,李克用对他又过于放心,居然这两年多时间没有想起派人到军械监查账,否则定然露陷。——当然,这个时代的官员一贯缺乏监督,河东军械监又的确功勋巨大到李克用都不好意思拉下脸去查。
  这笔高达百万贯的巨资是怎么来的呢?其实是李曜利用军械监暗中贩卖了一次军火。当然李曜不可能把一大批军械卖给朱温,那批军械的买家乃是河中的王重盈。
  王重盈是前河中节度使王重荣的兄弟,这哥俩一贯与李克用交好,每年都会用大量的两池池盐维持与李克用的盟友关系,之前李克用内政不修却仍有余力每年扩军,也正是因为两池这边的额外收入。
  但是王重盈也不想永远靠着李克用过日子,他守着这么大的一个大唐聚宝盆,若说心里没点雄心壮志,只怕谁都不信。于是在看到河东军械监的巨大产能以及优秀产品之后,他就暗中找上李曜,希望从其手中购买一批军械——秘密的。
  王重盈的算盘打得很简单,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李曜新入河东不久,又是与家中决裂而入的河东,据说还立下重誓要还本家一笔养育费,那么他必然是需要一大笔钱的。自己这批军购,总价值高达三百万贯,不怕李曜不动心。
  李曜的确动心了,但却不是为自己敛财动的心。他现在是有抱负的人——当然说有野心也没错——少了什么也不能少了钱,于是二人一拍即合。
  三百万贯的军购,即便李曜拥有大把的免费矿山、树林,以及产能巨大的军械监,却也不是立刻就能完成的,总需要一年半载的时间。好在王重盈同志别的没有,就是有钱,大大方方展示财力,直接先给了一半——也就是一百五十万贯,作为“开工费”。
  事实上,军械监经过李曜的一系列改造,生产成本已经降低到这个时代其他工坊不能想象的程度。譬如王重盈订购的这批价值三百万贯价军械,李曜的核心班子经过计算,包括人工在内的生产成本约莫只要六十到七十万贯,其余全是利润,这还是“鉴于盟友关系”打了折的。
  很显然,军火生意在任何时代都是暴利买卖,而越是战争多发期,这暴利就越明显。
  李曜很满意,因为有了一笔巨大的、不必上账的收入。王重盈也很满意,以“最优惠”的价格,买到如今最为精良的军械,何乐而不为?我河中有两池盐场,难道还能缺钱么?扯淡。
  正因为有这一百五十万贯巨资的支持,李曜虽然天天上书李克用哭穷,其实实际上招揽流民的工程仍是十分顺利。更何况李克用被他天天哭穷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以为洺州久经战乱的确是太穷了一些,自己又没拨过款,现在连河东第一理财专家都扛不住了,脸红之下慌忙叫人给李曜送了三十万贯过去“应急”。
  李曜收到钱也颇有意外,因为李克用是个不怎么重视内政的主,原以为他不会为此花钱,哪知道这次李克用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居然真的送钱来了,反倒弄得李曜都不好意思继续演戏,忙不迭收了神通,不再哭穷,安安心心去搞自己的建设去了。
  李克用见李曜拿了钱立刻安分,又听说洺州收揽流民高达十几万,震惊之余欣喜万分,逢人便说“吾儿文若萧何、武胜关张,河东之幸也!吾有存曜,何惧朱梁?”弄得一干留在晋阳的养子大将羡慕、嫉妒、恨,不一而足。
  成为一州刺史的李曜,也不再是每日呆在军营,洺州各地都时常见到使君的身影。不同于过去的州府大员,李曜很喜欢“深入群众”、“下到田间地头”,三不五时地就带着亲信随从跑到各处明察暗访,新分的田地、新开的矿山、新建的水利、新修的城防、新造的民舍……无处没有李曜留下的足迹。
  与此同时,一些为官不正的官员也有不少因此浮出水面,有些甚至被李曜在农舍派人叫来,当场痛斥,勒令改正。甚至还有一名负责某县流民住宅建设的官员,因为贪污及在购入材料的费用中弄虚作假,被李曜召集当地流民之后当众斩首,悬其首级于高杆之上,以儆效尤。
  洺州官风,为之肃然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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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应该还有一章,诸君尽兴。
  第171章 虚惊一场
  李曜所熟知的历史在景福元年出现了较大的偏差。其中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河东与幽、镇二藩的战争结束之后,李存信率河东军进入魏博,打算穿魏博而至山东,支援“反朱温帝-国主义霸权战争”的山东盟友。
  在此之前,李存孝与李存信二人都仿佛打了鸡血一般,拼死拼活对李匡威与王镕主动发起进攻。虽说他二人完全没有携手作战的意图,然而由于他们不计代价一波一波不断的进攻,实际上却打出了车轮战的风范,以至于李、王联军被连续不停的大战拖得筋疲力竭,坚守阵地四日之后再也扛不住那发疯一般的攻势败下阵来,继而被穷追猛打的河东军从有序撤退打成全军溃退,最终一溃千里,形成不可挽回的败局。战后清点战果,李存孝上报晋阳说斩首一万七千,俘虏四千余;李存信更大气,表示击败当面大军十二万,斩杀近三万,只是由于麾下将士深恨贼军,因而俘虏较少,只有千余人。
  李克用并未深究其中真伪,也未曾派人前去调查,只是各自嘉勉一番,赐予厚赏了事。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倒是颇为有趣。李存信按照前约假道魏博,屯兵于莘县,与朱瑄合势以抵抗宣武军。朱温以为大患,遂遣使离间魏博节度使罗弘信。
  朱温遣使游说魏博节度使罗弘信,道:“克用肆志吞并河朔,还师之日,贵道可忧。”偏偏李存信率兵经过魏博时,正值大胜李、王,心高气傲,仗势欺人的毛病又犯了,纵容部下劫掠魏博居民。罗弘信闻之大怒,遂与朱温结盟,乃出兵三万以攻河东军。李存信淬不及防,大败之后敛众而退,丢弃辎重,仓皇逃窜,再次损失两、三成军士。
  这一日李曜刚从驻跸山大营出来,忽有探马飞奔来报,言洺州东南有大军三四万人正狂奔而来,疑是汴梁宣武军趁虚偷城。
  李曜吃了一惊,暗道朱温这厮,哪里不好偷,偏来偷我洺州!我这里才刚刚招募了六千流民,一口吃成胖子让飞腾军有了足足八千人,可问题是这么多新兵丢进去,飞腾军战斗力绝对是不升反降,这时候跟早有准备的宣武军打,可不是白给?要知道这批新兵征募才不到一个月,刚刚熟悉军营生活,各种训练根本只开了个头,哪有什么战斗力?
  急归急,李曜却仍是当机立断,飞快重新进了大营,紧急召集诸将,下令道:“嗣恩,你率军中新兵速速退往城中,以最快速度安排固守。国宝立刻召集飞腾军老兵,随我出战,打宣武军一个埋伏。他们前来偷城,必不知我军探马厉害,已然知晓其意,现在去截杀一阵,虽不能败敌,却也可以稍浇其焰。”
  史建瑭毫不犹豫,轰然应诺下去召集兵马,李嗣恩却略微迟疑了一下,道:“十四兄,你乃洺州之主,岂能轻冒奇险前去狙敌?不如某代兄长前去,兄长领军固守城中,以镇中军。”
  李曜摇头道:“朱温此来虽然蹊跷,但朱温老儿为人谨慎,既然来了,必有图谋。你虽勇悍,年纪尚小,若是折在此处,某心中不安。”
  李嗣恩涨红脸,硬着脖子道:“兄长怎可这般言语?小弟十四从军,至今五载,何曾落人半步?况且,河东可无李嗣恩,安可无李正阳?”
  李曜微微一怔,他自己都不知道李嗣恩是何时变得这般敬重自己的,不过此时他也只是略微一怔,便轻叹一声,安慰道:“嗣恩,你莫要误会,愚兄之意本非说你胆怯。你须得知道,有时候,活下去,比战死更有勇气。”他见李嗣恩不解,却也不做解释,反而哈哈一笑,气质陡然一变,傲然昂首道:“况且,就凭朱温手底下那几块料,难道还能留住我李正阳不成?我要去便去,要走便走,便是此番朱温老儿亲至,也只配……看我扬威,马后吃灰!”
  李嗣恩精神一振,大声道:“兄长好气魄!”
  李曜立刻接口:“不过毕竟他有四万大军,某就算遛狗,也得有个时限,所以你必须马上进城安排城防,并等某进城。此时别人做,某不放心,唯有你去,才是妥当。”
  李嗣恩一听这话,果然把头一扬,毅然道:“兄长放心,小弟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不负兄长信任。兄长且去溜狗,小弟安排好一切,便在城中设宴,只等兄长前来畅饮!”
  李曜笑道:“好,好,好,便是这般说定了。”
  憨娃儿在一边扭动了一下脖子,甩了甩手,道:“郎……使君,史都虞候已经聚兵完毕,俺们这就出发么?”
  李曜看了他一眼,挑眉道:“怎么,你闲得太久,浑身痒痒了?”
  憨娃儿点头喜道:“还是使君知俺,俺这一个多月,光操这些新兵蛋-子,动手都不敢用力,闷出鸟来了!既然朱温来了,正好割了他的鸟来下酒!”
  李曜恶心道:“你哪来的这种嗜好?朱温那老匹夫向来不检点,还不知道有病没病,你居然要割他的鸟下酒,也不怕喝死了。”
  憨娃儿一愣,呆呆道:“俺就是听下面那些直娘贼的说顺口了,随便这么一说……”
  李曜懒得理他,径直出了大帐,吩咐张光远和刘河安二人随李嗣恩领兵进入城内,咄尔和克失毕随他前去狙敌。憨娃儿不必说,肯定是要跟这他走的。
  李曜领兵来到洺州东南的洺水河岸,果然看见远处有一支军队狂奔而来,只是看来这支军队情形有些诡异。
  李曜刚刚皱眉,史建瑭已经疑惑着道:“军使,有些不对啊。这支兵虽然旗帜打得是宣武军的,但他们既然来偷城,没有多少辎重也就算了,可怎会跑得连阵型都没了?”
  咄尔在一边耸耸鼻子,道:“没准朱温老儿治军无方,宣武军就是这副德行呢?再说,也可能是人家的主将想不到俺们军使出兵这么快,压根没想到会有人敢半道截击,他只怕还打算到了城下再整军呢。”
  克失毕迟疑道:“朱温谨慎,当不至于此。说不定来得是其麾下某个冒失鬼?”
  李曜不说话,盯着河对岸乱跑的那支军队看了半晌,忽然摇头道:“探马被骗了,这支军队只怕是自家人。”
  众人各自一愣,一齐望向李曜。
  李曜淡淡地道:“这是李都校吃了败仗,逃到我洺州来了。诸将……准备欢迎咱们的都校将军吧。”
  第172章 败军之将
  原来那打着朱温宣武军旗号而来的,竟然是李存信!
  李曜领军迎上前去,对面见是自家军队,才连忙收了宣武军的旗帜,换了河东李字大旗出来。
  李曜明知对方是谁,却仍遣憨娃儿上前大喝一声:“呔!对面的,大旗换来换去,到底是哪家军兵?某数三声,若不出来答话……”
  “将军且住!未知可是飞腾军李兵部当面?”对面前锋中冲出一将,挥着手高声示意。他是武将,所以不称李使君而称李兵部,倒也说得过去,兵部侍郎虽然也得算作是文官,但好歹跟“兵”沾边不是?更何况此时败绩,败军见了自家兵马,李曜不救是说不过去的,可人家如果只当自己是一州刺史,只管保境安民,对他们拒不接纳,那就麻烦大了。
  憨娃儿那一根筋的脑袋哪里会想这么多?更何况李曜本无不接纳之意,根本没给憨娃儿交代这种可能,憨娃儿自然直接回答:“俺家使君正是!你等何人,速速报上名来,免得吃打!”
  那将领心中暗骂,嘴上却大声道:“某等乃是河东蕃汉马步军都校李存信将军麾下所部,此番在魏州,因罗弘信背信弃义,偷袭某等,至有损失,败退于此。如今既到洺州,还请李兵部容某等进城休整一二,再去与罗弘信厮杀,早晚必报此仇!”
  憨娃儿哈哈一笑,大声道:“俺家使君神机妙算,早知是你们吃了败仗,特来相迎!不过俺家使君说了,城中如今正在翻修大改,容不下这数万大军。好在城西有一处老营,为历年屯兵之所,尔等可自去暂住!”
  那将领一听不能进城,心中有些不安,但这事他做不得主,只好抱拳道:“某仅小校,做不得主,且容某报与都校,再作计较!”
  憨娃儿嘿嘿一笑:“俺也做不了主,不过俺家使君既然说了,那便是这般定了。老营便在城西,你等爱去便去,不去拉倒!”说完掉头回到阵前,问李曜道:“使君,俺没说错什么吧?”
  李曜哂然一笑:“未曾说错,城中好容易有了些生气,若教他们进城,必然生乱。李存信败军之将不足言勇,某料他也不敢强行进城。国宝,你领军回驻跸山,某且回城安排城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李存信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某如此待他,万一他横下心来狗急跳墙,也不能叫他毁了我这些日子以来的心血。你在驻跸山也当小心,万一有警,可以游击疲敌,不必前来救援。如今洺州城防坚固,倒也不怕李存信乱来。”
  史建瑭点头道:“使君所言极是,某料李存信此刻必然恼怒,不过就算他真个不要命了,连洺州都敢强入,他麾下这些人未必也如他一般失去理智,洺州又有使君亲自坐镇,断然万无一失,某并不担心。”
  李曜点点头,又交代了几点,史建瑭便在马上一抱拳:“使君保重,末将去也。”
  当下史建瑭领主力返回驻跸山,李曜在憨娃儿所领牙兵护卫下也飞马赶回洺州城。
  却说李存信在中军好不容易整肃了阵型,便听说了李曜的安排,这位河东蕃汉马步军都校气得咬牙切齿:“李存曜得一洺州,便是这般张狂!某乃蕃汉马步军都校,他区区一个军使,阵前相遇,竟敢不来拜见!”
  他身边站着一人,身量高大,容貌雄伟,虽只冠弱之年,却是英气勃勃,只是此时脸色有些阴郁,听了李存信的话,他只闷声道:“李正阳从军虽只二三载,却从未吃过败仗,心气高点也不奇怪。只是如今某军中辎重遗失,军粮紧缺,到那洺州老营住下之后,难道刨草根、剥树皮去吃么?”
  李存信见他说话,收敛了一下怒气,沉吟道:“某自不受李存曜待见,落落你却不然,没奈何,只怕得是你遣人去找李存曜弄些粮食来应急了。”
  原来此子不是别人,正是李克用长子李落落。
  李落落微微皱眉一下,仍是答应下来,道:“但叫军中儿郎能吃饱,某舍一次脸面有当如何?不必遣使,某亲自去罢,料想正阳必难推辞。”
  旁边走出一员将领,约莫四十许年岁,容貌方正,不怒自威,他蹙眉道:“李正阳为人谨慎,欲使我等将兵驻于城西老营,未尝不是为城中治安方靖而计,某观他之为人,当不至如此轻视我等。”
  又一员年轻将领走出来,对他拱手道:“镇远公所言甚是,某观李正阳为人方正而周全,非是这等气量狭小之辈。”原来那中年将领却是周德威。
  李存信叹道:“镇远公、廷鸾贤弟,非是某背后论人,如今李正阳逐客令已下,只差没叫我等连夜便走了,再说这些,也是无用。”
  这年轻将领不是别人,却是李克用次子李廷鸾。李克用此番也真是痛下本钱,两个成年的儿子悉数出场,其中给予锻炼之意,瞎子都看得出来。只是这一来,对李存信的信任之重,压力之大,却也是显而易见的。至于说李存信纵容兵士以至于发生抢-劫,参与其中的是不是也有如李落落的铁林军在内,因而李存信碍于情面不好管理,那也难说得很。
  总而言之,这几支随便一支来此都不应该大败的王牌军合在一起却吃了个大败仗,这个帐是只能记在李存信头上了。
  李存信这句话说出来,诸将顿时一静,气氛有些异常。就在此时,却有一名传令兵纵马前来,大声道:“报!洺州李使君遣使前来,说已在城中备好水酒,欲为诸位将军压惊洗尘。李使君还说,他已经安排了两支车队往洺州老营送去了粮食、帐篷等物,请诸位将军速速各遣亲信前往查收。”
  周德威一听,哈哈一笑,道:“某言李正阳不至那般莽撞自负,如今看来,确未错料。”
  李廷鸾也笑了笑,道:“镇远公法眼如炬。”
  李落落见了,也露出笑容,道:“看来,某倒是不必上门苦求了。”
  唯独李存信笑得勉强,言不由衷地道:“正阳既有这般安排,那是最好。”
  没奈何,李存信也只好安排麾下率军前往洺州老营驻扎,周德威与李落落、李廷鸾兄弟等主要将领各自安排了人去交接查收李曜送去的物资之后,也各自带着十余名亲兵,与李存信一同往洺州城去了。
  不多时到了洺州城外,李曜已然领着亲卫牙兵迎于城门之外。李存信咬牙上去与李曜相见,却不料李曜老远便道:“大兄辛苦了。罗弘信背盟偷袭一时,小弟已然知之,方才已经上书大王,为大兄与诸位将军分辨,相信大王明了之后,必不见责,还请诸位放心。”
  众人听后,都是一愣。李廷鸾反应最快,稍稍一顿便抢先说道:“劳正阳兄长费心了,此番我等失利,心中俱是不甘,还请兄长容我等在洺州稍作休整,再图攻灭魏博,以消心头之恨!”
  李落落听了,连忙也道:“不错不错,正是如此。此番失利,实出于意外,那罗弘信老奸巨猾,早与朱温有了勾结,故而佯装友好,引我等入瓮,继而忽然翻脸,败我等于不备……此非战之罪也。如今正阳明察秋毫之末,上书为我等说明缘由,实乃君子大义之风,一俟平定魏博,将来晋阳再见,免不得要请正阳畅饮一番为谢!还请正阳届时切勿推辞啊……”
  李存信心中虽有些疑惑,但此时也只好挤出笑脸,朝李曜道:“十四弟历来深为大王器重,有你这一说,想来大王必然深明其中缘故,只是……十四弟以为,大王会当如何?”
  李曜看了一眼,只有周德威一人不发一言,余者皆称此事错在罗弘信,不踏平魏博,他们是誓不甘休的。
  而事实上刚才周德威见到李曜的时候还面带笑容,此时却忽然这般神情,李曜哪里还不知道他心中对这一说法不以为然?只是如果不这么说,那么不光李存信有罪,诸将也都逃不过罪责。李落落和李廷鸾二人乃是有希望继承大王基业之人,谁肯背上这个罪名?因此,周德威固然不悦,却也只能管好自己的嘴巴,管不得人家,以免犯了众怒。
  想明白这些,李曜便笑了起来,笑得那叫一个和蔼可亲,边笑边道:“诸位兄弟所言甚是,某虽身在洺州,却也已经知悉前方军情一二,此事不论如何,最终还是坏在罗弘信头上。此人此前一直装模作样,使得某等也为其所惑,因而有些麻痹大意,致有今日之祸。不过以某之见,大王不太喜欢我等推托敷衍,此事毕竟是出了岔子,损失不小,若是无人承担……某恐大王必怒……”
  众人一听,都下意识朝李存信望去。
  李存信心中大怒:“你们这些没长卵子的混账东西,老子要不是不好管你们,哪里能气得罗弘信狗急跳墙?这下子要找替死鬼了,就都朝老子看来了?直娘贼!直娘贼!!!”
  第173章 主仆之议
  明烛之下,李克用眯着独眼,听刘夫人念完手中信函,半晌未曾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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