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白月光 第16节

  苏允白再次确认了一眼最后那道题题号前的小星标。
  她也是从高中生过来的,虽然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可有东西显然没变。比如每张卷子的附加题一般不做要求——除非是拔高班。
  就她所知,郑若澄上的是国际班,更强调素质教育。
  郑若澄抿了抿唇,神色带了几分倔强,“可是,我就想知道这道题怎么做。”
  苏允白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道:“也不是不行。但在讲这道题之前,你得先告诉我,你这段时间的物理学得怎么样?就是关于电场、磁场以及能量转换这一块?”
  郑若澄的眼神开始有点发飘了。
  苏允白好歹给她补过一段时间习,对她的水平心里有点底。
  她道:“这样,我从这道附加题给你讲,如果你有不理解的地方就打断我,我再给你详细展开。可以?”
  郑若澄点点头。
  这道题讲得很痛苦,对苏允白和郑若澄都是如此。
  但出乎苏允白意料的是,郑若澄即便听得磕磕绊绊甚至两眼发懵了,还是没开口放弃。
  一道题讲完,几乎用了近一个小时。苏允白停了下来,再去厨房倒了两杯水。
  等到苏允白再回到吧台时,发现郑若澄正伏在吧台上,拿着一张新的a4纸,正认认真真地整理着她刚才写下的解题过程。
  灯光下,短头发的小姑娘皱着眉头,额间甚至微微冒汗。明明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可眼神却很认真,恍惚看去,竟然透着一种很纯粹的虔诚。
  苏允白在远处静静看了半晌,心头若有所悟。
  一个从来不喜欢学习,不喜欢物理,考试成绩甚至总是在及格边缘徘徊的人,为什么忽然非要主动补习,甚至一上来就要做附加题呢?
  大概是有人对附加题很感兴趣,而她想尽力靠近这个人吧?
  笨拙又小心翼翼。
  苏允白心里微微一叹,刚才补课补起来的火气一下子散了大半。
  她没跟郑若澄挑破自己的猜测——她自认她们之间的关系还没亲密到这个份上,只是又将这道题讲了一遍。
  这一次,她代入的是探讨者的角度。试着对郑若澄不断提出问题,又在她回答不上来的时候自己解答了。
  一开始郑若澄还没察觉,等到她对着多出来的近三张a4纸的新内容“排练”起来,忽然福至心灵,一下子就懂了。
  她猛地抬头看苏允白,目瞪口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既有些恼羞成怒,又有些心慌气短。
  “我那个……就是……你……你……我同学问的……”
  她语无伦次。
  苏允白淡定地看着她,“还有什么问题吗?”
  她似乎看不见郑若澄的窘迫,只是单纯在尽一个家教老师的职责,语气平淡得似乎是在聊今天天气很好似的。
  郑若澄一怔,慢慢安静下来。
  她收好了新写的三张a4纸,沉吟半晌,又下定决心,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张新的卷子。
  卷子没有题头,都是大题,一整张长卷子上只印了五道题,透着一股极简的冷静感。
  苏允白只是一扫就明白了,这都是竞赛题——她当年就是这么一份又一份的竞赛卷子写过来的。
  真是久违了。
  苏允白诚恳道:“这不是你短时间内能学明白的。”
  郑若澄沉默了下,“我知道。”
  苏允白看着卷子半晌,轻声道:“若澄,做你自己该做的事,不要强求。”
  她似乎意有所指,又似乎只是在就事论事。
  郑若澄往吧台上一趴,闷声道:“我其实连题目是什么意思都看不懂。真奇怪,怎么有人能这么喜欢呢?天天写卷子,写完一张又一张,没有个头。写不出来就仿佛天都塌了似的……”
  苏允白没回答。
  郑若澄却忽然转头看苏允白,“表嫂,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表哥在一起的啊?”她小心观察着苏允白的神色,“你知道的,你们看上去……不太像。”
  可能是气氛实在太融洽,也可能是今晚上的郑若澄让她内心柔软以至于失了防备,又或者是白天的事还在她心里压着……
  苏允白竟然轻易就被这个问题勾动了心绪。
  事实上,郑若澄并不是第一个问她这个问题的人。第一个问她的,是徐瑾之。
  徐瑾之曾经十分不解:“你为什么会答应嫁给霍启年?明明他跟你这么不同。”
  为什么会嫁给霍启年呢?
  苏允白近乎怅然地想,也许是因为相遇太过惊艳,以至于她一直以为,自己正在靠近一个热血的灵魂。
  时至今日,她依然不能肯定,自己到底错了没有。
  10. 第 10 章  当时少年梦
  可能是日有所思,当天晚上,苏允白做起了梦。
  很少有人知道,甚至是霍启年自己也许都不记得,早在他们经由谭院长介绍相识之前,她就认识他了。
  那是她读博第三年时发生的事。
  苏允白博士所在的大学以工程物理的卓越而闻名全世界。因为是王牌专业,工程物理系单独占了一栋大楼。大楼的楼顶建了一个天文台,专供学校的天文社和感兴趣的学生使用。
  那一年对于天文爱好者来说,有个不容错过的观测盛事:一颗彗星正在临近,亮度条件极佳。
  天文社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宣传这次的彗星观测活动。幸运的是,到达最佳观测日期附近,这颗彗星的规模还在,没有提前解体,亮度也没有就此暗淡。
  苏允白并不是天文社的成员之一。但学物理的人,或多或少对天体物理都有点了解。她知道一颗彗星来临,同时亮度、观测条件都极佳,乃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
  因为这种难得,她起了点兴趣。
  天文社为了方便其他感兴趣的同学参与,当晚将天文台开放了,只要有意愿的同学都能来参与这个活动。
  活动现场还有咖啡、小蛋糕……搞得热热闹闹,像是另类的露天party。
  观测的最佳时间是夜里十一点。十月底的天,已经下过几场小雪了,夜里气温直接降到零下近十度。天文台又在高处,风一吹,寒意就直往人的骨头缝里钻。
  虽然气温条件不佳,但来的人意外地多。天文社一共就两台望远镜,凑热闹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好多人甚至没能轮上。
  苏允白站在人群的外沿,看着挤在望远镜附近的一群人,已经有点后悔自己来凑这个热闹了。
  霍启年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准确地说,他一直就在那里,只不过苏允白没注意到,往后撤的时候还不小心撞到了他。
  她下意识道歉,“对不……”话到一半,又急急忙忙换了语言,“i am so sorry. are you ok?”
  天文观测对周围的灯光和亮度都有要求。现场仅有的灯是一盏红光的暗灯,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四野依然一片昏昏。
  苏允白只知道自己撞到了人,具体是谁还真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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