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卢岩皱着眉在地图上慢慢搜索着。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的时候,他正盯着某条街上的一个商厦地址出神,吓了一跳。
  来电显示出来的号码是沈南。
  卢岩看了一眼时间,没到六点。
  在铃声响了好几声之后,卢岩才接起了电话,但是没有出声。
  “卢岩?”那边沈南问了句。
  “嗯。”卢岩应了一声。
  “在哪?”沈南又问。
  卢岩没有说话,拿着电话的手指一下收紧了,指节有些发白。
  沉默了一会儿他开了口:“你是谁。”
  那边突然没有了声音。
  卢岩也没再出声,掐着时间把电话挂掉了,沈南出事了。
  “怎么了?”王钺突然在旁边问了一句。
  卢岩扭头看着他,王钺黑漆漆的眸子清亮干净,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斧斧,”卢岩轻轻叹了口气,把手机扔到了桌上,“你有事在骗我。”
  王钺愣了愣,眼睛一下瞪得很圆:“没有!”
  他一下坐了起来,声音很大,差不多是在喊:“我没有!”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卢岩盯着他。
  “因为只有你看到我了啊……”王钺看上去很急,也很委屈,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眼眶里又有了细小闪动着的泪光,“只有你能看到我啊……”
  “37是你的编号对么?”卢岩下了床,站到桌边,看着桌上那一小堆灰。
  “应该是的,”王钺很着急地也跟着下了床,“我没有骗你。”
  z-a。
  卢岩没有看他,脑子里还在琢磨着,为什么不是a-z。
  为什么要倒过来?
  代表着什么?
  跟37之间有什么联系?
  “岩岩。”王钺声音很轻地叫了他一声。
  “嗯?”卢岩看着他,也放轻了声音,“怎么?”
  “我没有骗你,”王钺咬了咬嘴唇,眼里闪着的泪一直没有落下来,“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没有。”卢岩回答得很简单。
  如果单从他以经验判断出的结果,王钺没有骗他,但事实却让他不能轻易就接受这个结果。
  王钺混乱的记忆,动不动就暴走的状态。
  最关键的,就是那张纸上的37。
  没有那么巧,就像一个上不了他身的鬼没那么巧会在满大街的人里找到他一样,37这个数字没那么巧就会在他身边有一只叫37的鬼出现时偏偏指的是另一件事。
  没有那么巧,在他被追杀的时候,对方的车会撞了树。
  没有那么巧,在他想要去一号兔子洞的时候,却因为王钺来了二号兔子洞,而这里正好有张他给自己留的字条。
  “斧斧,”卢岩的语气还是很缓,尽管他心里有各种猜测,但眼下王钺还是他熟悉的那个简单而无害的王钺,“你认识我吗,在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前,你见过我吗?”
  王钺低着头没说话,也没有动。
  “有没有……”卢岩考虑着该怎么说。
  “没有。”王钺突然抬起头。
  卢岩跟他目光接上时心里沉了沉。
  这真是一键转换,轻松自如……
  “我跟你一样很多事不记得。”王钺说。
  卢岩看着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往桌边一靠:“你是谁?”
  王钺笑了起来,依旧是单纯阳光的漂亮笑容,但目光却跟平时并不相同:“我是王钺啊。”
  “你不是。”卢岩很肯定地说。
  “我是,”王钺也肯定,“我知道你书架后面有什么,知道你的枪放在哪里,知道你桌上放两个烟灰缸但只用右边那个卡通的,我还知道你内裤全是一个牌子一个花色,每次洗完澡都像没有换内裤……”
  “等等……”卢岩迅速打断他,他内裤的确是一买一打,全都一个样,这样可以避免出现今天穿哪条的纠结,但这种严肃的剑拔弩张的场合把内裤拿出来做为证据有点儿羞耻play。
  “我们还要谈恋爱呢。”王钺说。
  卢岩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眼前的王钺的确跟平时的太不一样,尽管他知道很多外人不可能知道的细节,而且也同样在这种危机时刻还能记着谈恋爱的事,但眼神和语气却让卢岩不寒而栗。
  跟上回王钺失踪前在他耳边说“找到了”时的感觉一样。
  “信吗?”王钺问。
  “王钺,”卢岩从烟盒里拿了根烟出来,点着了慢慢抽了一口,“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但……”
  “斧斧啊,”王钺有些急地说,“怎么不叫斧斧了?”
  卢岩呛了口烟,抬眼有些无语地看着王钺。
  没错,回来了。
  那个傻不愣登的王钺。
  “斧……斧斧啊,”卢岩咳了几声,“我现在要休息一会儿,你也休息会儿。”
  “嗯,然后呢?”王钺点点头。
  “天亮了我要出去买点吃的,然后还要去……看看沈南,”卢岩叼着烟,中午这里人很多,可以轻松地混在乱七八糟的人流车流货流里,“到时你帮我……”
  “嗯!帮你!”王钺对于帮卢岩做事有绝对的积极性,估计跟吃东西能并列。
  “帮我看着周围有没有奇怪的人。”卢岩还是把话说完了,烟把他继续抽下去的兴致呛没了,他把烟掐了,躺到了床上。
  “什么是奇怪的人?”王钺也上了床,摆出个睡觉的姿势躺倒。
  “不知道,见招拆招吧。”卢岩现在已经真的弄不清王钺是怎么回事了。
  是敌是友,是在演戏还是别的原因,但他知道如果明天真的碰到“奇怪的人”,以王钺这种双面郎君的状态,不会发现不了。
  说是睡觉,卢岩却并没有睡意,闭着眼睛也仅仅是在养神而已。
  再加上身边一直包裹着他的来自王钺身上的寒气,秋天的晚上,这种温度还真是不太美妙。
  卢岩从脑袋下面扯出小被子,抖开来盖在了身上,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味儿,他打了个喷嚏。
  “冷啊?”王钺在他耳边轻声问,“是不是因为我啊?”
  “没,有灰。”卢岩把胳膊枕在脑袋下面。
  “是冷吧,有灰你都盖了。”王钺坐了起来。
  “我不怕冷,睡你的吧。”卢岩闭上眼睛。
  王钺没再说话。
  过了一小会儿之后,卢岩发现冷气儿没了。
  他睁开眼睛,看到身边已经空了,王钺已经不在床上。
  往屋里扫了一圈也没看到王钺的身影,卢岩撑起胳膊:“斧斧?”
  “我在门口,”王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他的脑袋从门里穿了进来,“其实我不用躺着的,我什么样都可以休息。”
  “你……”卢岩看着镶在门上的脑袋,“你不要把自己分成两半儿成么?慎得慌。”
  “哦,”王钺犹豫了一下,进了屋里,挨着门坐在了地上抱着膝盖,“我在这儿行吗?”
  “在哪儿都行,”卢岩看着他这样子感觉跟自己欺负小孩儿似的,虽然这小孩儿有时候……但目前看起来还是老样子,他躺回床上,“你那点儿冷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王钺没有说话,目光很快就放空了。
  卢岩叹了口气伸手把台灯关掉了,闭上眼睛,眼前晃过那串类似门牌号的数字。
  前两个如果他没有判断错,是新城区一个大型超市的街道和门牌。
  第三个呢?楼层?电梯口?
  那里又会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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