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
还好社交软件都有撤回。
谌轲想着,在心里摇了摇头,还是往程郁的方向走过去。
不管怎么样,该约的人还是得约的。
程郁在谌轲拍戏的时候,就没忍住把目光投了过去。
为了防止穿帮,演员们的休息棚都和拍摄地点离得较远,就算程郁视力5.3,好到他再努把力就能去考空军院校的地步,也压根看不清谌轲表演的细节。
只能看到那个人身手敏捷地与丧尸缠斗,衣袂猎猎,在主人娴熟的控制之下,甚至能甩出特定的、极为凌厉的弧度,刀尖上偶尔反射出烈日的光,再携着光辉劈斩而下,像是天堂的审判者无差别地斩尽地狱来客。
裴正宏导演在很多场景都十分喜欢一镜到底的拍摄方式,但这种方法对演员的演技有着极高的要求,再加上是打戏、走位更加复杂的缘故,即使是谌轲,这条戏也拍了三四遍才满意。
算下来,一个短短两三分钟的镜头,竟然断断续续拍了半个多小时,这还要归功于谌轲极强的业务能力。
而程郁就这么坐着,愣愣地看了半个小时,视线一直轻轻套在谌轲身上,以至于他都结束拍摄,向自己走过来的时候,才回过神。
谌轲看着他,忽然扬了扬嘴角。
程郁心头一个咯噔,慌忙收起自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看谌轲的表情就知道
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谌轲:你偷看我。感谢在20210707?23:34:41~20210714?20:44: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雪底游梦?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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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程郁
谌老师,?动作戏不错。在谌轲开口之前,程郁决定先发制人,秉承着演员的自我修养,?硬是按捺住了心头像火山喷发般涌出的尴尬。
什么偷看?不存在的。问就是光明正大地学习动作戏。
谌轲走进便听到程郁镇定自若的声音,?心里觉得好笑,却也没就这么落他的面子,而是坦然地点了点头。
可以教你。他语气平淡地就说出了这种,?将自己所学倾囊相授的话。
程郁闻言一撇嘴,?心头想占上风的念头越来越清晰,他略一思忖,笑着开口:算了,?被无良媒体拍到,当晚热搜列表必有我们一个席位。
就叫新晋影帝在剧组和当红男演员大打出手,?背后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程郁玩笑般地道,标题我都替他们想好了。
名导剧组惊现剧组霸凌?谌轲面色不变,?嘴上却接着程郁的梗,说出这么个不符合他人设的玩笑话。
程郁看着他这张表情不显、一本正经的脸,?却又配合上一句不着调的话,只觉得滑稽,在笑出声的前一秒忽然反应过来,?硬生生把笑意又咽了回去。
空气里方才还洋溢着快乐轻松的气息,一转眼又僵住了。
程郁恍惚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心底生出一种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的想法。
谌轲却对此接受良好,?也有可能是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刻只是顿了一下,就语气平静地开启下一个话题。
晚上没有戏,?祝许学长叫我们去小聚一下。谌轲看见程郁的表情忽然变得古怪,心头了然。
果然下一秒,程郁开口:你和学长还挺熟啊?我记得你们在学校的时候,可是一句话都没说过。
后来工作上意外遇见了。谌轲轻描淡写。
程郁心里是半点都没信他的话。
他和祝许算是真正的熟人,从大一到现在也有□□年时间了,两人的关系一直非常亲近,因而他也非常了解祝许。
祝许这个人,交朋友向来挑剔,不看别的,只看聊天谈不谈得来。
而谌轲真不是他程郁小气鬼,记仇怪。谌轲演戏的时候,什么角色都信手拈来,可下了戏在生活里,多一个字都欠奉,绝对不会是祝许聊得来的类型。
程郁心头一闪,好像抓住了什么。
很快,这条线索就和昨天姜玥告诉他的,谭总收购盛天传媒的事,联系在了一起。
祝许和谌轲不会是直接的朋友关系,而可以做他们之间纽带的那个人
是谭风驭无疑。
所以谌轲和他们谭总是朋友?
这个判断让程郁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觉得有些离谱。
谭风驭不是白手起家,他出生就是含着金汤匙的豪门独子,如果当初不是为了追祝许,这个业内顶级的传媒公司,他是根本不屑来管的。当然,这种事情程郁并不清楚,但他知道谭风驭的社交圈子,至少不是他们随便就能接触到的。
想到这里,程郁不禁在心底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会吧?继自己关系最好的学长嫁入豪门之后,自己这个死对头也摇身一变,成了豪门公子了吗?
程郁没忍住,目光复杂地打量了一下谌轲。
说实话,谌轲现在这副打扮压根没什么贵公子的派头,沾了灰的工装裤,衣服上还沾染着拍摄用的暗红色人造血浆,就连脸上也溅上两滴一大一小的血迹。
倒像是要进局子的多一些。
刚打完架的黑|道少爷的那种
程郁正看着他这身打扮乱开脑洞,□□少爷忽然弯腰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太过突然的靠近让程郁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却被谌轲伸手拖住后背,定在椅子上。
布料纤薄的衬衣根本抵挡不住对方掌心的温度,程郁能清晰地感觉到,谌轲因为刚运动完而比平时更高一些的体温。
衬衫像是消失了一般,把那股灼烫直接放行,铺开在程郁微微汗湿的脊背,明明是热,却叫他自脊柱中间泛起一股酥麻的感觉。
你干嘛动手动程郁的职责还没出口,那只手便已经识趣地离开,裹挟着气温的风掠过那处,又变成了凉意,冷热骤然交替,程郁只觉得自己后背上空了一块,不适地抖了抖衬衫,试图把那股感觉抖掉。
谌轲直起身,另一只手上捻了一点纸巾的碎片。
程郁这才想起来,自己下戏后那纸巾蘸水擦了一把脸,大概是那时候把破了的纸沾到了头发上。
谢谢谌老师。他当即落了气势,怏怏开口。
没事。谌轲平静道,那祝许学长那边,我就定饭店了?
行,下次我请。程郁道。
谌轲嘴角意味不明地微微勾了一下。
好。
下午的戏拍摄结束后,程郁就回住处火速冲了个澡,从衣柜里随便捡了个t恤短裤套上就要出门。
然而门一开,旁边靠着的,正是谌轲。
还早,不用这么着急。谌轲看他冲出门的样子,开口道。
程郁抽了抽嘴角,只得点头。
他总不能说,我这么急就是为了赶在你前面出去,不用和你一路走吧。
怎么去?程郁问,视线不着痕迹地在谌轲身上绕了一遭。
换了那身看起来就不好相与的衣服、洗掉脸上血迹之后,即便只是一件普通衬衫,也叫他穿出了定制的高级感。
倒也确实有豪门继承人内味儿了。
我开车。豪门继承人开口。
你司机呢?程郁疑惑。就算不是豪门世家的少爷,谌轲作为一个正红的影帝,团队里不至于连个司机都没有吧?
谌轲摇摇头:不方便。
程郁沉默了一瞬,不知道该怎么接他这句话。
有什么不方便的说的好像你要去什么见不得人的场所似的
即便程郁没开口,谌轲也能从他微动的神情里把他的心思猜个大概。
去国鹿坊吃。谌轲解释,我是说司机今天有事,不方便。
国鹿坊是这边档次最高的一家餐厅,听见他这话,被看穿心思的程郁尴尬了一瞬,勉强开口接道:我又没说是别的不方便
谌轲微不可察地轻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垂眸想:
程郁心里想的也不是不对。
见不得人的是他的心思,
程郁和谌轲并肩走进电梯,忍不住用余光从电梯上磨砂与镜面间隔着的轿厢,偷偷看了一眼谌轲的神色。
不久前还在片场大开大合地施展拳脚的劲装男人,现在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却又意外地有着无法叫人忽视的气场,即使他此刻正微微垂着眼睫,一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可也能让人一眼就看出,这个人绝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谌轲真的变了很多。程郁想。
五年前大家还都是大学生的时候,谌轲虽然也沉默寡言,还在学校论坛里有高岭之花的外号,可这么强的气场,却是半分都感觉不到的,因而虽然一开始不好接近,但也没有不敢和他呆在一起的感觉。
怪不得期期打听来的情报里,和谌轲合作过的明星们,无论男女,都说谌轲私下冷得像是要冻死人,想炒绯闻、想蹭热度的人,各个不仅铩羽而归,自此有了心里阴影的据说也不在少数。
当时程郁还奇怪,现在倒是福至心灵,一下就懂了。
怎么了?或许是程郁遮遮掩掩的目光在两人独处时太过明显的原因,谌轲很快就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开口问道。
我在想,怪不得你这么多年,半条绯闻都没有。程郁道。
谌轲愣了一下,旋即扯了扯嘴角:因为洁身自好。nonono程郁摇了摇头。
谌轲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程郁思索了片刻,还是诚实道:
你确实有点凶。
我谌轲刚开了个头,却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下意识抬头想借着电梯轿厢照个镜子,可好巧不巧,电梯叮咚一声,到了一楼。
电梯门打开,外面是来往的人,谌轲侧头便看见程郁又挂上了那副谢谢大家,我们关系很好的微笑脸。
方才在电梯里随意的对话,仿佛随着电梯缓缓合上的轿厢门,被关在了某个不被重视的角落。
谌轲抿了抿嘴,还是沉声开口:
抱歉。
程郁惊讶回头,笑着用正常的音量说:谌老师别多想,又不是你的错。
他这句话话音刚落,附近等着听八卦的人们,隐晦看过来的视线便又失望地收了回去。
谌轲知道他那句话只是做表面功夫,说给那些围观的人听的,可心里还是控制不住地被唤醒了一些他不愿意去触碰的记忆。
在那些昏暗的、紧绷着的岁月里,他做的屈指可数的几个好梦里,每个梦都有人在笑着叫他,可他缩在黑暗的角落,不敢回应。
谌轲。
谌轲
以后等你成名了,就叫你谌老师!
你这张冰块脸可真能唬人,知不知道这表情让你断送了多少桃花?
谌轲!等我们都功成名就了,再合作一部双男主戏吧!
谌轲,毕业了也要记得联系我啊!
许多的美梦戛然而止,常常是被催命般的铃声打断,谌轲甚至没有办法再闭上眼,再去梦里找到那个人,跟他说一句话。
为此他挣扎着爬出泥潭,把这段记忆深埋在自己也翻找不出的地方,洗净一身污泥,他终于又找到了这个人。
程郁走在谌轲前面半步,忽然听见身后的人轻声开口。
程郁。
重逢之后,这是谌轲第一次叫他的名字,程郁脚步一顿,却还是保持着脸上微微的笑意。
程郁谌轲又叫了一声,像是急切地要补回什么一般。
对不起。
身边有人拖着行李箱声势浩大地走过,那句轻的不能再轻的话语被淹没在隆隆声响里,却依然竭力穿过重重阻碍,拼尽全力地传达到了另一个人的耳中。
被叫着名字的人心头骤然一酸,眼眶通红。
第27章 狼崽
程郁低头,?飞速从兜里拿出了随身带着的墨镜,谌轲抬眼看他时,便只看到他被遮了一半的脸,?嘴角依然是几秒前,?微微上翘的模样。
他没有听见。
得出这个结论后,谌轲忽然松了口气。
在下定决心和程郁再次相见之前,谌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就是,?程郁和营销号们所说的一样,?真的发自内心地厌恶自己这个失约的、还人间蒸发两年,回来也不联系他的骗子。
他原本的想法是,在《黍离》拍摄结束前,?两个人能再说上话,已经是最令他满意的结果了。
可真正接触到程郁后,?谌轲却发现并非如此。
不管是碍于剧组口碑还是别的什么,但程郁一直没有表现出拒绝沟通的态度。
他越是坦然,?谌轲心底积压的阴云就越是浓重,闪电暴雨全部劈在自己身上,?蛰得他心口发疼。
他知道自己已经从那段喘不过气的时间跳出来了,可还是无法完全摆脱那段阴影。
比如曾经被自己擦洗到脱皮的手,比如偶尔还是会被拽进深渊的噩梦,?再比如看到这个表面风平浪静的程郁。
不管怎么说,只要有交流,就比什么都好,因此,?谌轲也把坦白的事提上了日程。
他不可能把自己都拒绝触碰的那些事实,血淋淋地摆在程郁面前,所以他开始筹备着给自己伪装一个过往。
坦白和道歉在他的计划内,?却绝不是现在这样,冲动的、轻飘飘的一句。
还好程郁没有听见。
要出门了,记得带墨镜。程郁忽然开口,嗓音却有些憋着的感觉。
嗓子不舒服吗?谌轲从善如流地带上墨镜和帽子,问。
有点。程郁敷衍地承认了,他分不出心思再编什么拒绝的理由。
谌轲想了想,心里只冒出一个多喝热水,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