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节

  急得她的心尖子都要跳出来的样子!
  可是身前一米左右的那个宽厚背影还是那么沉稳的用水果小叉把沙拉吃完,最后一片还在小碗上把沙拉酱抹干净才放在嘴里,随手用手背在嘴上一抹,根本没有了开始吃西餐用餐巾的装斯文动作了!
  没起身,伸手在桌面上随意的拨拉,找到两个没有用过的白瓷碗,一样大的!
  西餐的桌上不就是碗多么,各种用途的餐具特别多,看上去复杂得很,陆文龙却找的是最一般的小碗,碗口巴掌大那种,叠在一起左手抓住,小臂这么在桌面上一横扫,哗啦啦的就把桌面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杯碗瓢盆全拨到另一边,在桌边清理出一块空地来,浑不管那些饮料汁水流得满桌都是!
  服务员远远的看着,也不敢说话,也许有人汇报给经理了,但不知道报警没。
  唐三爷已经带着人走到五六米之外了!
  能看见他下面也是穿的类似绸缎灯笼裤的款式,一双平口布鞋,步履稳健得多!
  看着这颇有点黑压压过来的阵势,三个年轻人吓得已经魂飞魄散,知道自己今天挑出事儿来了!
  俩女孩儿已经哭起来,还不敢出声,只敢让眼泪默默的顺着脸颊滑下来,捂着嘴跳起来站远点,靠在墙边一动不动!
  早干嘛去了,商量的时候不是也满带点嫉妒不屑么?
  汤灿清也觉得有点发抖,想伸手去拉住陆文龙,似乎那样能给自己点勇气……
  陆文龙还是没起身,双腿平放弯曲,不伸直不翘腿,大马金刀的分开,左手把桌面上的两个碗摘开来,对放在一起,然后把自己的左手食指放在自己这边的碗旁边轻轻的敲,没什么特别的节奏,就是轻轻敲,眼睛不看任何人……
  其实是在绷住自己不要笑!
  荀老头啊……他们这些老头子就喜欢搞这些玄玄秘秘的鬼把戏,因为是手上功夫,陆文龙倒是熟悉得很,以前庞老头还跟荀老头俩喜欢交流这些各种切口动作,所以陆文龙算是终于没有白学,终于派上了用场!
  ☆、第五百一十五章 猜测
  第五百一十五章 猜测
  陆文龙的动作语言说穿了还是跟老辈子们那些狗屁不通的戏文爱好有关,捧莲花就是端酒杯,团条子就是说切口,这算是打个招呼,你懂不懂这些专业一点的切口话,如果不懂找个懂的人来,没工夫跟你试探,手上酒杯划的圈就表示圈内圈外,那个什么木杨城内的诗文,后面还有好几句,可又是不押韵的蹩脚打油诗,陆文龙觉得念出来自己一定会笑场,还是不念好了。
  现在呢,这就是个很有传统意味的内行仪式了!
  他在等这个唐三爷的反应!
  要知道,就算是拜码头,在明晓得对方舵爷在那坐着,都不过去敬酒,总归是个失礼的事情,对方要觉得丢了面子,大打出手也不是不可能,他就索性做戏做全套,把这些东西摆列出来,对方要是能懂,这事儿就万事大吉,不懂,当然就唬住了,应该不会有大错!
  荀老爷在此,看见了,一定会欢喜得连吐几个烟圈!
  这种随机应变真的是要看天分的!
  唐三爷显然是懂的……
  看见陆文龙的动作,他略一停顿,周围几个人都停了一下,三爷看看周围,指了指,立马有人过去提了一个茶壶过来,西餐厅嘛,茶壶都是玻璃雕花的那种,装的也是红茶包之类的,和本地茶馆里面那种一米多长的尖嘴铁皮茶壶完全不同,他不讲究,伸手就从手下人手里抓过来,自己提着,走上前,对着那个碗,却不倒……
  陆文龙从桌面上拿碗,这个时候难免少年心性有点卖弄,右手食指在碗壁边缘这么一拨一挑,手指就钻到了碗底,就是那个单指顶篮球的转的动作,一下就把白瓷碗挑在手指尖上起来,只是在碗刚刚要失去平衡掉下来的时候,用右手拇指扣住碗边,仅用两根手指就从碗底跟碗边挟住了白瓷碗,手指却都伸得直直的,形成了一个八的手势!
  这番动作快捷准确,一看就是下过手上功夫的!
  顿时引来周围不少围观者的语气助词……啊,哦,嘿都有,甚至还有老外拍照呢!
  汤灿清在陆文龙身后没看清楚他肩头一动做了什么,颇有点着急的拉着头发伸头,又不敢暴露自己,着急啊!
  右手卡住了白瓷碗,摆一个八方来客喜登门的意思,左手就拇指扣住尾指,立起三根中间的手指喻示三根香附在碗前面,这就是拜码头烧香!
  唐三爷算是确认无误,这真是袍哥人家,而且还不是那种无所事事的跑滩匠,伸手就倒上茶:“双龙戏水喜洋洋,好比韩信遇张良!”
  陆文龙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今日兄弟来相会,先饮此茶作商量!”好难得这一次是七言绝句押了韵了,但内容还是粗放得一点文化程度都没有!
  他原本就是个开朗的小伙子,这一笑起来,很有些阳光的味道,让人顿生好感,既然是本家兄弟,说话笑貌又可亲,唐三爷终于也笑起来:“小兄弟怎么称呼?”顺手就把自己面前的茶杯也倒上了,坐下,正好就把三只鹌鹑给夹在一边,一动不敢动。
  陆文龙终于站起身,没喝自己碗里的,放下自己的碗,端起对方的敬上,同样也是双手捧上,两根拇指并列在后,表示个尊敬的意思,要是单手盖在碗面上拿,那就是大不敬,要挑事儿了:“我是智堂恒侯小字辈,一直在渝庆讨生活,您叫我一声小六好了,唐三爷的牌位今天上午在左偏厢是看见了字号的,没想到现在就见到您老人家,幸会了!”
  恒侯是个代称,也就是行三,二当家的意思,比起唐三爷这种也许霸了哪一块的仁堂或者义堂分支舵爷,他可是智堂直接的二当家,虽然不是舵爷,但也算是能平起平坐了!
  而且能够提到在总舵厢房里面摆的牌位,说明是能进去参观的,可都不是凤尾老幺这样只能随便在总舵院坝里面转转的小脚色。
  唐三爷的眼睛转了一下,恍然大悟:“跟香港人一起来的?!”这消息传得可真够快的!
  陆文龙笑得爽朗:“陪老人家过来看看,赶着要回去,给各位的礼回头就会送过来……”该来的跑不掉,总归还是跟这些地头蛇接触上,说不上多懊恼,也没有多胆怯,他还是有自信护得自己女人,单枪匹马的杀下去开车跑掉,况且这是尊尼的想法,没准儿没这么糟糕呢?
  唐三爷也笑:“那……过来一起喝几杯?”万事都想困难一点真不是什么坏事儿,但也许是粤东一带现在鱼龙混杂,来自全国各地的烂仔都有,大家都只奔着一个钱字去,可能没有这边根深蒂固的帮派意识传承得那么多,既然是同道中人,第一想到的还是聚义结社……
  陆文龙看看那边:“好!”转头吩咐汤灿清:“你好好照顾这几位朋友……”既然都没有女眷,自己也就单身上阵,汤灿清低着头点点,她有什么好照顾的,看看这几个想打自己主意的男人,再看看躲得远远的女伴,喝口水,拿尾指勾勾发丝,静观其变吧,她这周围也是没人敢靠近了。
  不过陆文龙一过去,那边就在唐三爷身边腾出来个座位,他没有马上坐下,倒是请唐三爷先坐了,才顺手从兜里掏出一封红包,原本是张扬徐劲松交给他的两千港币酬劳费,现在用到这里:“碰上就是个缘分,算是给唐三爷贺寿!”
  这就是花花轿子人人抬,人家也觉得极有面子,笑呵呵的就接受了,陆文龙坐下来跟他们畅饮了几杯,低声跟唐三爷聊了几句。
  很简单:“我就是陪着香港信堂人过来看场地的,他们是真有钱,可惜我还没搞到手,先在渝庆搞,要是搞出了名堂,不知道三爷有没有兴趣跟我斗个板凳脚(合作)?”
  砍天杀地不就是为了过好日子么,陆文龙从当年跟神灯打交道就明白了这个道理,现在依旧是屡试不爽!
  既然总舵那边没有多大的约束力,这就真的是看缘分了,试试自己能不能在省城这边结下点根子,迟早用得上!
  唐三爷眼睛亮:“能有多大的盘子?”
  陆文龙在桌子底下伸一根手指晃晃:“万字头上三把刀!”
  道上原本是从来用不了一千万这样的计量单位的,但三把刀就是指千位数,唐三爷顿时就拍了一下他的巴掌:“多转山头多转路,以后来省城,找你三哥!”
  陆文龙回敬一巴掌:“来渝庆,随时找我小六!但这件事千万不要在这边流传,免得到时候抢生意的多了就摆地坝(分赃)没收成!”
  唐三爷点头低声称是,再来一碗酒。
  这就算是个简单的攻守同盟了……
  也许在省城这些舵爷是真有点关系跟排场,这里在现场又没有喊打喊杀,除了那三个傻愣愣蹲在椅子上的年轻人,叫警察来貌似也没有什么事,所以还真没有人报警,想来餐厅经理也是明事理的人,不搀和,反而是最省事的做法。
  陆文龙一顿酒席喝完,招呼汤灿清把两边的酒席都结了帐,谁知道汤灿清回来说:“这位三爷的人已经帮我们都结了!”
  陆文龙不啰嗦,拱拱手:“那就山水有相逢,回头见!”
  汤灿清跟在陆文龙背后低眉顺眼小声:“那几个家伙怎么办?”
  唐三爷听见了,笑得有点嘿嘿:“老规矩,只有兴袍灭空,哪有兴空灭袍的……”空就是空子,指外人,一旦发生什么内外瓜葛,袍哥都是一致对外的。
  看起来这几个家伙有得好受,贸贸然沾染的下场是真不好受!
  陆文龙不劝解,只随口:“随便您处置,不过帮我们牵线,也算是有点功劳!”
  唐三爷哈哈笑,陆文龙再拱拱手,就施施然的跟汤灿清下楼了,根本就不稀得看那些什么发小朋友。
  等从楼上玻璃窗看见这一双男女登上一辆漂亮的跑车,唐三爷对陆文龙捞钱的话更深信不疑,随手招招,他也下楼,两名汉子跟那个干滚龙站到三只蹲着的鹌鹑面前,嘿嘿两声:“居然敢来挑黑袍(挑拨袍哥)架梁子,自己划条道,看看怎么走吧?”
  怎么走?自然是只能赔礼道歉,摆茶奉水给赔偿了!
  沾上点墨色,想甩掉就没那么容易了,听着义气满腔的所谓袍哥人家,在面对外人的时候,从来不手软,还算那个开了马自达323的阿峰有点脑子,没有提到自己开车来的,隐瞒了一下状况,只是尽量找那个干滚龙求情,算是有眼不识泰山,最后是把今天中午这一席几桌一万七千多元的用餐费用承担缴清,再奉上几千元的烟酒茶钱,才算是屁滚尿流的被筹钱的朋友来接走!
  就这样,那条干滚龙还是提醒他们:“不是那位大哥帮你们说了句好话,估计你们不死也要脱层皮,那就不是钱才能解决的事情了!”
  那两个悲悲切切来接男朋友的女孩儿,顿时对汤灿清现在的黑道生涯充满了难以想象的无限猜测!
  ☆、第五百一十六章 大快人心
  第五百一十六章 大快人心
  黑道男女已经在回渝庆的路上……
  陆文龙开车了,汤灿清一路叽叽喳喳的询问刚才的一系列细节,问那些切口和手势代表什么意思,陆文龙颇有些溺爱小孩子的口吻,给她一一解释,坐在桶形跑车座椅上的姑娘还自己兴致勃勃的在那比划:“你说我要是以后也这么在茶馆或者什么地方摆个这动作,会不会有人来找我拜码头?”
  陆文龙开车认真,专心盯着前面:“漂亮姑娘进袍哥,可是要摆织女阵的……现在哪里有人搞这些了,对了,你那个什么同学这下得罪了,你还做什么电视广告?”
  汤灿清满不在乎的靠在椅背上皱了一下鼻子:“那不过是阿托随口给我说,广告公司还得跟电视连起来才最来钱,可现在我看渝庆电视台自己都没什么能拍电视广告的人手,我更没有,连设备技术人员都没有,客户也没有,不过就是先趟趟路,把资质空壳子申请下来搁这儿,听说这种机器一台动不动就是好几十万!”
  陆文龙懂得类推:“还记得县城搞的那个什么有线电视台么,一窝蜂的搞起来,我记得县城电视台就买了两台摄像机,我拿冠军回去看他们拍摄过,还有录像带呢,回头找人问问,没人用就折价卖给我们,这些国家财产他们是最喜欢扔在架子上积灰了。”
  汤灿清就喜欢他这股子滑头劲,笑嘻嘻的伸手摸他的脸:“你以为呢,阿竹那里都收过两三台了,我找人问过,那都是家用录像带的机器,跟电视台专业的不同……慢慢来嘛,我不着急,现在先把喷绘广告折腾好就不错了。”
  是不错,因为龙牌运动用品在众林商场的缘故,汤灿清就直接拿下了这家商场外墙上面的几块空余的墙面,作为广告牌,老实说现在的龙牌产品还不多,算是个试销阶段,阿灿的事情也不多,他也在琢磨做点什么,看来看去,就觉得广告适合他,所以跟汤灿清建议,他对于众林商场这一个点的销售主要就是收集点数据信息,很快就要返回粤东和香港的公司去协助整体产品推广,以后干脆他来跟汤灿清联手,他在粤东香港寻找名牌客户,然后在渝庆做广告,利益均分,要知道,本地现在有多少出得起钱的广告客户?
  汤灿清一口就答应了,要知道现在众林商场外面挂着一百多平方的喷绘画面都是龙牌的,她自己是招不来什么客户,当然愿意,阿灿很有信心,临走的时候就叮嘱汤灿清多找点能卖出好价钱的位置,所以一帮小崽子成天在街上最热闹的地方转悠!
  这时候的户外广告牌是不需要申请的,只要跟房子的所有人联络好,给点好处费几百千把块钱,签个协议,就可以用工地上的钢材烧焊架子绷上白铁皮等着挂喷绘画面了,有些公共宿舍楼没主管方的,就给住在顶楼的住户几百块钱,人家乐成啥了,这边安装钢架的时候,还不停来送水送毛巾呢!
  搞得跟见了红军似的。
  这就是汤灿清在一九九三年的夏天,专心做的事情,整整三四个月,她一共在渝庆树立了十五六块一两百平方的白铁皮钢架,全都是在纪念碑周围一带最繁华的区域,对她来说,人力材料都是从男朋友的工地上面拖来的,不算钱,因为不可能到处都挂着龙牌的产品广告,她居然挂上了很多幅类似坚定不移的走社会主义改革开放道路这样的标语!
  丝印的,成本比喷绘便宜……
  这个主意是林秉建提出来的,现在她跟汤灿清熟识了以后,因为年纪差不多,倒是经常一起走走看看,据说这十多条红底黄字的答复标语还是她跟汤灿清亲手整理出来,然后拿给林长峰过目,修改了其中的一些语句,才挂出来的。
  汤灿清跟陆文龙没在意上面挂什么,也许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思维模式趋同,空着也不能白空着,还不如挂点这样的标语,起码管理部门不敢随便来拆或者挑事儿,那可都是说国家好的标语呢,算是个小聪明。
  但在林长峰的角度看过来,这就不是小事,过去的一年可以说是整个国内政治风向剧烈变化的一年,那位曾经在亚运会上给陆文龙挂奖牌握手的领袖,发表了一系列具有纲领性的指导精神,要求国家发展以经济建设为主要方向,强调新的政治思维和经济思维。
  作为一个极有发展前途的政坛中坚力量,林长峰是反反复复把这一年的重大思想吃透了的,渝庆作为一个省辖市,有点奇特,一方面它具有较高的政治级别,另一方面又似乎在一个山旮旯,和沪海、粤州乃至平京那样的政治风暴中心不同,可以用一种局外人的角度和眼光审视一切,选择加入进去的时机跟角度!
  也许在有些人看来,从原本的部委调到这样一个省辖市算是流放,仕途无望,但是在林长峰看来,这未尝不是一种机会,何况他自己本来也就不是没有根底和派系的无根之萍。
  这一次,他是反复权衡,前后思量,决定要搏一把的!
  所以一系列他带着官员查看这些广告标语的照片,开始刊登在渝庆本地的日报上……
  通常各地的惯例这个时候都是日报是正宗的党政口宣传阵地,晚报之类是政府宣传窗口,各有区分的。
  林长峰的照片被放在头版头条,很明确的表达了市委对于目前政策的拥戴程度……
  这原本是个向领袖类似表忠心的行为,还算中规中矩,也不出格,符合党内政坛的一贯做法,只要掌握好时间点,还是能有很好效果的。
  可是林长峰恰恰算落下一样东西!
  自己那个女儿新交的男朋友!
  对于林秉建和维克托的往来,他肯定不会采取大棒政策高压分开,女儿都没他清楚这个看着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代表着什么,代表着祖国统一回归的爱国主义商人群体,这个时候他的任何轻举妄动都是带有政治影响的。
  在回过头跟女儿长谈一番,强调了可以继续往来的中心思想,但不得有任何超过朋友界限的身体接触,不得有任何财物往来这两个基本点以后,林秉建和维克托的约会次数就大大减少了,因为林秉建她妈随时都跟着她,所以林秉建只有经常找汤灿清一起逛街,有时能趁着当妈的去试衣间或者被汤灿清吸引注意力的空挡,跟维克托见个几分钟!
  维克托还觉得挺有趣的!
  他什么时候当过这种地下党员?在香港哪个女人以及她们的家庭不是飞蛾扑火一样的主动靠过来?也就是他还算洁身自好,和他那个很有点浪荡的弟弟不同,一直都还期待应该有一份真诚的爱情,就好像自己父亲那样,一定会在自己的前方等着自己。
  所以,他现在是花了所有的业余时间跟精力,来认认真真陪林秉建谈这场偷偷摸摸的恋爱。
  林秉建这又红又专的姑娘,别看听了父母二十多年的话,骨子里就是有开国元勋他们那样的革命叛逆精神的,要真让她平平凡凡的嫁个公务员结婚生子,可能还真憋屈了,现在么,那种被父母压制的情形让她愈发重新审视自己的这段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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