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4)
那也不是今天。
贺松彧:耽误时间。
丛孺:你他妈少来啊,他们是我学生,有事找我不管有没有检查我都要来,你这话要让家长听见,怎么你还想砸我饭碗啊,砸了你养我啊。
贺松彧嗯了声。
丛孺比了个中指给他,滚还没说出口,指尖一热,丛孺被贺松彧的动作惊住,那双冷冽的眸子燃起了火焰,让他浑身发麻头皮都绷紧了。
怎么是甜的。
贺松彧装的跟个正经人似的,把他手指吐出来,他这一举一动就跟扣了盆雪沫在喷火龙的头上,丛孺就是那只喷火龙,现在只剩下发懵。
甜,什么甜,学生给他带的小甜点他捻了一块吃呗。
丛君,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吃过饭三春找到在小憩丛孺,他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没想到明子安放在以前还是个小乡绅。
这种古老精巧又保存的很完善的古宅不多见了,浓浓的江南风格,背后的价值可观。
丛孺坐在据说以前是明氏祖宗当家做主的敞亮的院子里,旁边是茂林苦竹的屋檐下,灯笼亮的将这一片都笼罩在光圈中。这里漂亮,里头还在喝酒?
三春点点头,拉过一张小板凳,不像刚做母亲的人,笑容腼腆的挨着丛孺坐下。
你不冷啊。丛孺好笑看着她。
三春:有点哦,丛君呢。
丛孺:不冷,里面酒臭味太浓了,我出来透透气。
三春:丛君,你是不是跟贺先生吵架啦。
在饭桌上好几次贺松彧给丛孺夹菜都被他挡了回去,两人之间的气氛不说相安无事,却也紧绷着好似一根弦。
三春柔柔的望着他,生了孩子后这妹子身上的母性光辉更强了,有时候丛孺觉得自己在她眼里,应该和她刚出生的儿子没多大差别。他勾着唇说:没有啊,他跟你们说的?
三春:没有哦,我自己看出来的,贺先生是不会说他私人的事的。没有吵架,那你们是在闹别扭吗。
暖暖的光晕照耀在丛孺脸上,细细的绒毛泛着光泽,眼皮处的睫毛落下一小片阴影,他眼睛眯了下,像是盯着光源久了被刺了下,接着嘴角拉开,轻松的道:是啊,他太烦人了。
三春撑着下巴,和他一样望着那抹光源,寒夜里飞蛾绕着光源想要取暖不肯离开,闪动着细弱的翅膀。接着感觉到脸上一点冰凉,这是什么。
一只手把她身旁的丛孺从椅子上拉起来,下雪了。贺松彧一身淡淡的酒香,手里拿了个热水袋,塞进丛孺的怀里让他揣着。
今天是什么日子。丛孺愣过后也没推开他,说讨厌里面的酒味,却在贺松彧身上闻到了香的,越闻越浓,靠近了能把人熏醉了。
贺松彧:冬至。
冬至了。
丛孺仰着头,以前的冬天他是怎么过的,细薄的初雪在一夜之间落下,他纵情声色,往年这时该是约好跟兄弟去喝酒,在酒吧或是在酒店的床上。
不会像是现在这样,三春鸟寻躲到了屋檐下方,倚着柱子捂住嘴,微笑的看着他和贺松彧,不远处是明子安跟他宴请的客人,喝酒划拳,声声喧闹,不绝于耳。
这是曾经让他抗拒讨厌的贺松彧带给他的。
男人拍散了他头发上的雪花,扶着他的肩膀,进去吧。
屋内的人也跑出来看雪了,明子安见他们回来,搓着三春的手,道:靠,这雪下的也太及时了,刚在屋里把火炉点上,进来坐吧。别出去了,屋里才暖和,常星他们问你要不要打牌,哎,丛孺,玩牌吗?
贺松彧该是喝了不少,气息都是酒味,他看着他,想回去吗。
明子安:这么早,就回了?还说打麻将呢。
贺松彧没管他,眼里只有面相盈润了不少的丛孺,他的肚子藏在厚厚的毛衣里,浅色的围巾和薄款的短外套只是让他肚子看起来,有微微的弧度。他肩宽,身量又高,别人也只会以为他是季节变化,冬天吃多了而已。
丛孺知道贺松彧在看他,他有点受不住这种眼神,太温情了,总觉得要被溺死在里面,像给他挖的陷阱,掉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他有些惶恐,就跟他最近跟贺松彧闹别扭一样,他觉得他们关系太近了,已经渐渐超出所谓的炮友范围。
所以他故意跟贺松彧闹不和,发脾气,阴阳怪气的说话。
他在想该怎么结束这段从开始就匪夷所思发展起来的关系。
而他还怀了个孩子,孩子有他一半的血液基因,等生下来以后,他们两人的关系更不可能像之前的炮友那样。
他生孩子,贺松彧会不会说他是怪物,嫌他恶心。
正常人都会这么想的,这么惊世骇俗。
他站着不说话挺久的,竟然也没人催他,贺松彧和他面对面,两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屋里,又帅的各有千秋,仿佛头顶的光都在往俩人身上靠拢,从未在两个男人身上看到的登对莫名涌现在旁人心头。
丛孺抬起脸的笑意宛如平静水面上掉落的石子,掀起旖旎的水花,打,怎么不打,看你们打哪种,打多少钱啊?
明子安觉得有戏,乐呵呵的跟他说以前的规矩。
贺松彧被丛孺的笑闪到了眼睛,看他娴熟的吹着口哨,跟明子安聊以前,同时避开了他的视线。
这个发现让贺松彧抬了抬眼皮,一种故意被忽略的不悦像屋外的初雪,轻飘飘的落下,凉意漫延。
说好打麻将,明子安吆喝一声,腿便凑齐了。
打的倒是不大,纯粹娱乐,他自己站在旁边看着,丛孺愣了下,还问他,你不打?
明子安抓了把那种超市里称重的碎糖到他面前,糖纸上还写着喜字,他鸡贼的说:我不打,我看你们谁赢,等百日宴那天帮南瓜、板栗收红包,你们打多打少都不要紧啊,通宵也行啊,我替南瓜、板栗谢谢各位叔叔伯伯。
丛孺:
贺松彧:他要陪三春跟孩子。
丛孺:你也不打?
贺松彧老神在在的道:你打吧,赢得归你,输的算我的。
今天来吃饭的都是明子安的熟人,也有跟贺松彧熟的,就是没怎么见过丛孺,一顿饭下来倒也知道他俩关系好了。听他说不打,开着玩笑说:怎么,明子安人家不打那是他陪孩子,你为什么不打,你俩难不成也是夫妻。
笑声窜进耳朵,丛孺和贺松彧对视,很快又分开了。
贺松彧:他玩就行,代表我。
一帮不正经的老男人打趣,有意思,这么看来你们家是他主外,你主内啊。
丛孺看出来了,这些跟贺松彧和明子安关系好的,对他俩都很八卦兴奋。
贺松彧提了把椅子在丛孺身边的位置坐下,他身上的酒味若有似无的往丛孺鼻子里飘,不知道是屋内的炉火太旺,还是这些玩笑话烫脸,丛孺的脸子瞧着白里透红,眼珠漆黑明亮,透着莹润的微光。
贺松彧敲了敲桌子,低声淡淡的道:还用问?常星,把烟灭了。别抽烟。
明子安也说:别抽啊,我老婆孩子都在这的,嘴痒的吃糖,给你们放了那么多糖还不够解瘾是吗。那来点茶,喝什么茶,庐山云雾、太平猴魁还是毛尖啊
正从众多喜糖里挑个不错口味的丛孺,给他们把糖拨过去,大家开他和贺松彧玩笑时,他脸上也一直挂着笑,就挺漫不经心的,一看就知道是个风流人物,也没生气,要笑不笑的英俊的脸上带着豁达的痞气。
贺松彧喝了酒又是熟人的关系,也很轻松,他的手搭在丛孺的肩上,喜欢去摸他的脖子,因为手放在后面的,其他人没怎么注意。
丛孺被他摸的烦了,趁着别人摸子的缝隙,斜了他一眼,要不换你来?
贺松彧:你打。
他不摸他脖子了,该去碰他的头发,手指作梳子梳拢丛孺长长的头发,没有那种黏着脖子上的皮肤的感觉了,丛孺就不管他了。
可以碰了。
丛孺打出三个九筒,跟人不好意思的笑笑:运气好。
他的上家乐呵的道:怎么还有个军师啊。
快把明子安家的宝贝儿给我抱过来,让我沾点福气。
我说老贺,上阵父子兵,你跟他是什么兵啊。
贺松彧坐在丛孺边上,大佬气派十足,他没直接回答别人,反而去问丛孺,你觉得是什么兵。
丛孺哪是被人开玩笑就害臊的人,他也会玩,而且这几把确实手气好,被人开点玩笑没什么,赢的是他嘛,他也嬉皮笑脸的说:爱卿,你在问朕?
贺松彧:有多爱?
丛孺喉咙里的话跟卡壳般,他愣住的样子让其他人以为他是吃瘪了,笑呵呵的看着贺松彧调戏他。
讲骚话的贺松彧不多见,大家都比较喜欢看乐子,却不知道贺松彧的手在抚摸着丛孺的背,嗯?他凑的挺近的,大半个胸膛抵着丛孺的背,光是坐着也比丛孺高,两个型男一前一后坐着,贺松彧在丛孺腰变的僵硬时就不摸了,该搭在他肩上,看着就像他把半个丛孺罩在怀里般。
丛孺耳垂都抖了两下,他仿佛打了个哆嗦,被贺松彧火热的气息喷的,舔了下牙根,满是促狭之意。丛孺输人不输阵,笑的好似一夜千树万树梨花开,高洁烂漫,玩世不恭的在麻将洗好堆砌后道:朕的心,天地可鉴,爱卿要想知道,去问天问地,保证满意。
这是对你老贺你爱如山海啊,天地都出来了。
即便知道丛孺讲的没有多认真,贺松彧轻呵出来的声音,都透着满意。这么爱我?
丛孺白眼都翻到心里去了,如果不算发红的耳根,嘴里甜的他都想怀疑自己是不是挑的其中一颗酸梅糖了,他敷衍的道:嗯嗯,爱信不信。
贺松彧低声轻笑,莫名的让丛孺心跳快了不少,他这当做是打麻将引起的精神紧张。
玩的时间不长,主要丛孺也坐不起了,他现在更喜欢他躺着,坐久了有点累。
快凌晨的时候他跟贺松彧动身回家,其他人还留下继续玩,明子安也劝说他们留下来过夜算了,宅子里最多的就是房间。
贺松彧还是拒绝了,不了,不方便。
明子安:有什么不方便,我这除了你们换洗内裤可什么都有啊,不嫌弃穿我的也行,我们家三春应该不知道少了两条短裤。
丛孺嘴里刚放进去的酸梅糖差点卡住喉咙,他拍着胸口,笑着咳了几声,操。贺松彧扶着他,拍着他的背,说明子安,你的小了。
丛孺刚缓过来的气又差点岔了,不过配合的点头,是小了,不合适。
男人幼稚就幼稚在这里,在明子安真要喊三春把他的短裤拿出来示众前,贺松彧让他快闭嘴,从屋檐下的角落抽出一把雨具。丛孺:走了,不用送,让三春别出来了。
明子安不乐意的哼道:慢走啊,下回一起去泡温泉!他倒要看看到底谁是最大的!
丛孺没绷住,好笑的摇头,还真是不死心啊。
这有温泉么?他还有点兴趣的。
贺松彧抬头看向明宅的后山,有的,下回带你过来。
丛孺来不来无所谓,谁知道还有没有下回,要泡温泉起码得肚子里卸货,到那时候他还跟贺松彧在一起块么。
立冬已到,万物都深沉一层。
丛孺的孕反一直断断续续的出现,他的胃口开始挑剔起来,有些东西吃不下,热水喝不进,大冷天的却只想来点冰饮,火力还旺盛。
有一回没注意,差点感冒。
洗个澡更是脚底打滑,还好是从浴缸里站起来的时候,两手撑住了,屁股吃了点力,他在浴室里不平静的水声还是引起了贺松彧的注意。不过是他抬头的间隙,贺松彧已经大步走了进来,肃穆的好像出了什么大事。
保姆有些迷信,丛先生这个年纪,是属虎的吧,快过年了,本命年容易犯太岁,有空去庙里拜拜,求个平安。
丛孺不信这个,本命年也不是这个岁数,还差四年呢。
他就是最近马虎大意了,跟这些怪力乱神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保姆跟他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丛孺:那也就是图了个心里安慰,当不得真。
他吃完早饭就去工作室了,寒假一到,舞房就更热闹了。
每年有好的跳舞苗子,文雪都会提前留意,去文化宫或是一些表演学校选孩子,丛孺把车让给她开,他现在容易犯困,长时间的路程还是小心为妙。
路上很不巧的在一架大桥上,前方发生了严重车祸,堵了近一个小时。
在道路疏通时,文雪开着车从现场经过,丛孺也只是随意的往窗外看去,他看到贺松彧的身影,就站在现场里面气势都冷凝了,一个看不太清脸的女人浑身颤抖的躲在他的背后,身上披着贺松彧的外套。
那件衣服他早上见到他穿出来的。
车已经开过去了,丛孺还在回头,文雪则在评价这场不应该发生的车祸:着什么急啊,这下好了,殊途同归,亲人两行泪。
丛孺意外的没有吭声,他跟贺松彧的行踪也不是每天都对彼此报备的,没到那个程度,他也没有主动去问对方今天干吗去,也没资格问他什么情况,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谁。
帮帮我,彧哥你帮帮我,求你。
面色冷硬的贺松彧看着眼前对他哭泣请求的女人,我早告诉过你,别太任性,你总是不听。
他让李辉把人带进车里,我不走,我不回去。
您还是听话,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李辉劝她,路上的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只露出她红通通的鼻头,苍白削痩的下巴。
女人被人送走后,李辉回到车上,询问后排闭目养神的贺松彧,这一耽误,过去再赶回来,怕是要深夜了。
也怪,就碰上维修,开车上去得好几个小时。
贺松彧睁开眼,有说话的时间,已经开出半里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