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沈肖然见状笑了下,把手里的牛轧糖塞回肖彦彦手里,“我还有一大包,不需要。”
  看着沈肖然离开的背影,肖彦彦低头拆开糖果皮,嘴里念叨着,“总觉得表哥不太开学。”
  沈肖然是不太开心,以为专门给他做的牛轧糖原来是所有人都有。看着书桌上一包牛轧糖,他觉得自己有点奇怪。不过还没容他深思,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沈哥,那边开始有动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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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安市一个独栋小院里,陈老把肖玲华带来的月饼和蛋黄酥拆开,放在零食盘里招待来的老伙计。
  “这种月饼,每到中秋我那有一屋子。”一头白发的秦汉文喝着杯子里的碧螺春念叨着,“各家酒楼小辈还有送来的新鲜月饼,老伙伴你这太不上心了,我可要生气了。”
  几十年的交情让两个人说话随意。
  陈老撇撇嘴,“爱吃不吃。”然后重新坐到了画板前打算把未完成的画给画完,心里还忍不住哼了声,这是他关门弟子送来的,他尝了尝味道不错才敢叫这个舌头挑剔的老饕来,结果还没吃就佛了他面子,生气。
  见老友不开心了,秦汉文又实在不想吃月饼,看到盘子上另外一枚外观金黄的蛋黄酥,转而拿起了它尝了一口,入口奶香,内陷绵密再往里咬竟然还有咸蛋和肉松,我去,这是什么搭配,他从来没见过。
  “好吃吧。”陈老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还有别的味道的。”正当秦汉文想问的时候,就听到,“可惜都被我吃了,只留了这么一块。”
  秦汉文以前是酒店甜点大厨,从业四十年在连安市甚至a省业内都有一定的话语权,所以退休后被返聘到了美食协会,也算是发光发热,很久没有让他惊喜的点心了,常见的点心就那些做来做去做到极致吃多了也就一个味道。
  “据说月饼也是同一个师傅做的,你要不要试试?”
  秦汉文听闻哪里还嫌弃那月饼,拿了一块入口,五仁馅被调和的很均匀,坚果香和冰糖甜混合在一起,味道在传统月饼中也是上乘。
  “我要见这个做饼的师傅!”
  可惜了,艾栩栩住的县里还没装座机,借着陈老和肖玲华师生关系,要来了村子里艾爷爷的电话,等那边接了电话,秦汉文自保家门后,电话那边突然沉默了一会。
  “汉文是你吗?我是艾志民啊!”
  秦汉文怎么也没想到会因为一个蛋黄酥见到了几十年未见的朋友。当初两个人一起讨生活,后来秦汉文去了连安市,才断了联系。
  电话里两个已过花甲之年的老人,忽然眼眶微热了起来。秦汉文找到了年轻时的伙伴,再也坐不住,第二天就让人开车来了村里。
  艾老爷子准备了很多吃食,其中不乏艾栩栩自己研究的点心。
  “这些都是你孙女研发出来的?”
  见艾老爷子骄傲的点头,秦汉文心中一动,原本只打算问问蛋黄酥可以定制吗的他,现在又有了别的打算。
  两个老人又说了好些话,快离开的时候忽然院子门被大力推开,艾石岩一头大汗跑了进来,张口就喊,“爸,你不是说不卖配方吗!”
  秦汉文一头雾水看着自己的老伙伴,好一会才听明白,原来连安市业界一直在流传的某本配方,在自己的老伙伴的家里。
  -
  已近深秋的白茶奶铺换上了冬日热饮菜单,店里的生意依旧火热,周围已经陆陆续续开了几家差不多的奶茶铺但因为味道的原因,还是不如这里生意好。
  正逢大课间,店里很多不做操偷偷跑出来的学生在点奶茶,一点就是好几杯,要给同学带回去。操作台里一片繁忙,一头白发的老人拿着一张纸条看了眼门口的门牌号,走了进来。
  店里熙熙攘攘的人让他一瞬间以为来错了地方,不是应该是卖点心的地方吗,怎么人手一杯饮料?烤箱呢?
  “欢迎光临,请问要点什么呢?”
  秦汉文没想到自己会被注意到,主要也是他一头白发太扎眼,和小孩子混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到。没有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看了眼菜单,糖蒸酥酪?是他知道的那个吗?
  “老先生你要喝点什么?”
  “糖蒸酥酪单卖吗?”
  听到不单卖,秦汉文脸上露出了不开心的表情,“只是配料,单卖我一点吧,我想尝尝味道。”
  田阿姨还想说什么,在配料的白芳珍转头看到了满头白发的老人,扭脸对她挤了挤眼,“老先生我单独给你装一碗可以吗?”
  秦汉文点头,很乖巧的坐到了最里面的位置上。
  白芳珍把剩下的活交给了刚来的阿姨,自己从后厨拿碗和勺装了大半碗给老先生端了过去。
  糖蒸酥酪是以前宫里传下来的点心,做法不难做到好吃倒是不容易,秦汉文吃了一勺,眼睛忽然放光,这家店没来错!
  艾栩栩中午放学到家的时候,家里生意依旧火热,入秋的原因店里增加了热饮,所以学生依旧来的很多。她正打算放下书包去帮忙,结果白芳珍喊住了她。
  “栩栩,秦老先生等你很久了,你先和他聊。”
  艾栩栩看着坐在最里面和一堆学生挤在一起的老先生,有些狐疑的走了过去。
  “你就是艾栩栩啊,年纪真小。”刚才就听到了白芳珍的话,秦汉文再也坐不住站了起来给边上的小孩子让座。
  艾栩栩扭脸看了一眼母亲,发现她正在忙,一头雾水的她只能把老爷子带到了二楼。
  “爷爷,您先做,我给你倒杯水去。”
  “不用了,我喝了两杯奶茶,真不错。”
  艾栩栩闻言有些担心,“爷爷,这都是茶泡的,您喝了两杯晚上可能不好入睡。”
  “我在家喝浓茶喝习惯了,没事。”秦汉文坐在书桌前的凳子上,只看着艾栩栩并没有打量别的地方,显示出了很好的教养,“我叫秦汉文,是连安市美食协会会长,也是你爷爷年轻时候的朋友,我们这才重逢没几天。”
  艾栩栩点头没有接话,他知道这个老先生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可不是因为和爷爷的交情就能等她很久。
  “我来之前去了你爷爷家,也见到了你二叔,知道了你们家点心配方的事情。”秦老爷子说的委婉,艾栩栩一下就听出来是二叔又回去闹事了。
  “我都告诉他在我这,他这么还回去找爷爷!”
  “当时你二叔以为老艾要把配方卖给我,闹了一通最后闹清楚了也就回去了,你别担心老艾。”秦汉文笑了笑,“说回我,这些年我一直在美食协会,自己也是做点心很多年,退休了就想着发光发热,把一些流传下来的老式点心编撰出来,不仅是想要有食用的价值,我还想通过这些点心的演变流传变成一中文化的传承记载下来。”
  “那天知道点心菜谱的事,我考虑了好几天,才决定和老艾说,他说已经把这个给了你,让你来决定。”
  秦汉文语气温和,他知道这本菜谱绝对价值不菲,他能从政府那申请的补贴相当有限,老艾和他有交情那也是很多年前的,况且现在是艾栩栩的配方了,他心里没什么底,所以才决定亲自过来等艾栩栩。
  艾栩栩听完垂下了眼睛,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都没想清楚这本菜谱要怎么处理,卖钱违背了初心,可如果是给了秦爷爷去做书册,倒是一个好办法,也算是对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没有埋没。爷爷没有直接拒绝,其实也是认同了秦爷爷的说法。
  “秦爷爷,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和爷爷的观点一样,同意把菜谱捐出来。”
  “好好好!”秦汉文连喊了三个好字,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秦爷爷也不会亏待你,美食协会到时候我做引荐人,等你放寒假来省里,研讨会我带你去。”
  这年头带政府性质的协会可不好进,但老艾家的东西无偿捐了出来,做人也不能太不厚道,再加上在艾老爷子家吃过的那些出自艾栩栩研发的点心味道,秦汉文对把艾栩栩引荐进入美食协会十分有信心,完全不介意她还在上高一。
  第38章
  秦汉文在连安市的业内名声很响, 特别是他退休之后要做的连安美食录受到了不少关注。所以当他说要推荐人进来的时候,协会里的人都没什么意见, 虽然也好奇是哪方神圣让秦老亲自出马,但是材料还没递上来,所以暂时还没人知道这人是高中生。
  艾栩栩和秦老约好周六去连安市聊具体的事宜,商量下在收录的美食录里放哪些点心合适。其实这种事情不叫她来都可以定, 因为艾栩栩已经把授权给了秦老, 但是老一辈的人总觉得做手艺类的东西,就该讲究个传承,能让后辈多些机会才是上道。
  因为有陈老和肖玲华的担保, 白芳珍也没多担心, 周六一大早秦老派来的车就把艾栩栩接走,等到了地方, 一下车就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穿着灰色短袖站在门边。
  “我叫王添, 师父让我先带你进去。”
  艾栩栩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在市政厅边上独栋小楼里。这块都划给了各个协会,美食协会在二楼的最里面, 大门上只有个木板写着美食协会几个字。
  王添话不多, 带着人进去后,又走到最里面的小房间,轻轻打开门带着艾栩栩坐到了靠外侧的椅子上。
  坐定,艾栩栩抬头环顾了下,发现坐在里面有三个人, 年纪最大的就是秦老,剩下两个都约莫三四十岁,现在说话的男子戴着黑色镜框眼镜。
  “秦老,编辑部那边的意思,是希望您在写一些美食的时候,能配上相应食物的照片,您也知道图像化更吸引人一些。”黑框眼镜男是这次跟进美食录的责编,这次专程周末过来,也是为了显得更有诚意。
  秦汉文坐在正位上点点头。
  “摄影到时候会有别的部门同事过来,你们只要做好就可以,不过需要尽量集中些时间,摄影师他们也还有别的工作。”
  “这个理解。”
  事情谈的差不多,办公室的气氛开始轻松了起来。
  秦汉文早就看到他们两个人进来,这会指了下他俩,“小楚,这个是我徒弟王添,边上是这次捐赠配方的艾栩栩,她爷爷是我的故交。”
  “这就是您徒弟王添,早有耳闻了,现在是秦河楼的甜点主厨,一表人才。”楚阳冲王添点点头,“上次去秦河楼吃的那道芙蓉酥,真是绝了,如果有机会能单独参访下王先生。”
  秦河楼是以前秦老待的老字号饭店,现在徒弟接手做了甜点主厨,秦汉文很满意自己徒弟,不过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有些闷好在人情世故都懂。几个人又说了几句,楚阳编辑部还有事情就带着助理先回去了,临走前对艾栩栩点点头离开。
  艾栩栩对他漠视的态度没有太在意,她现在也就仗着爷爷的配方来到这里,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别人多留意的点。想明白这点,艾栩栩连脸色都没变一下。
  “栩栩,你刚才也听到了,出版社那边需要配图片,我想着今天我们把你那本里的点心挑一些出来后,我们先着手做一些出来。”
  艾栩栩点头,把点心菜谱从包里拿了出来。
  这里面记载的点心种类很多,基本上可以归为三类,煎炸、水蒸以及烤制,秦老的意思是选择最有代表性的几种出来,如果每个都写上那反倒成了另一本美食菜谱没有了最开始的立意。
  艾栩栩立刻明白老爷子的意思,翻了几下找到她眼熟的几个点心,“我这几天也看了下,觉得这几种点心不常见倒是可以用。”
  秦老和王添坐到了她边上,看着她翻着书页挑选的几个点心,确实很多是因为程序繁杂而很少在民间流传,现在市面上的更多是易做易得的甜点。
  敲定了收录的点心,秦老喝了口茶,“那些都是旧时点心,现在的点心倒是可以市面上挑挑再不济从秦河楼里弄些也可以。”
  知道他还有要说的,艾栩栩和王添坐在一旁没有打断。
  “我想着可以做些未来的设定,未来点心会变成什么样,可能只是小小的展望。”秦老笑着看向艾栩栩,“之前我就头疼这块要怎么做,直到在老陈家吃了你做的蛋黄酥,我觉得这种就可以。所以这次让你来,不仅仅是因为你是点心菜谱的捐赠者,还是因为你这个人。”
  艾栩栩没想到秦老竟然吃过她做的东西,本以为秦老的照顾是出于对故交儿孙的照拂。
  “说来也巧,因为吃了蛋黄酥就想找到你本人,因此我才能再次见到你爷爷,这也是缘分。”
  绕个圈,遇到年轻时候的玩伴,确实够巧的,也难得老艾家竟然还后继有人。那天和老艾聊的时候,他知道艾栩栩做的很多很新的甜点,只听描述就知道很好吃。
  “其实更坚定我邀请你加入协会的是你们家奶茶店的糖蒸酥酪,连我这个徒弟做的都未必比你做的好。”
  王添坐在边上什么也没说,锅就砸了下来,性子向来沉稳的他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秦爷爷您太谬赞了。”
  秦老爷子现在看她哪里都满意,又聊了两句,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带着两个人出去吃饭。
  “去秦河楼,爷爷带你尝尝这边的点心。”
  秦老爷子在前面走着,王添特意慢了几步走到了艾栩栩边上,“栩栩,蛋黄酥是什么?”
  前段时间就听师父夸赞蛋黄酥好吃,方才知道是艾栩栩做的之后,他就更加好奇了,“烤制的蛋黄酥饼吗?”
  “差不多,开苏什么的和中式点心一样,只是内陷换成了咸鸭蛋。”
  第一次听说咸鸭蛋黄做甜点的,不过略微想一下甜咸口的东西一向受到本地居民的欢迎,“那栩栩改天能不能做点,我也想吃吃。”
  “别给他。”秦老站定转身看着聊天的两个人,笑着继续说道,“他个嘴刁的,吃一次就能模仿的七七八八,别给他吃让他偷艺了,倒是可以给我带点。”
  秦老话不怎么好听,但语气带笑,明显是对自己这个徒弟天赋的夸赞。
  “那我下次带点来给秦爷爷吃,王叔就不给了。”
  王添也笑了起来,带着少许的憨厚,“那我就悄悄试试,保证不偷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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