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一个女人

  林羡鱼蹲在屋顶上,望着长街上远去的马车,没头没脑的低声嘀咕了起来。
  陈爻……陈贵……陈远……
  突的,林羡鱼一下子站了起来,奔着那俩马车就追了过去。卢宴亭心中诧异,可略一思索,便也跟着林羡鱼一同追向了那辆马车。两人轻功颇好,起纵之间已与那马车并肩而行。可不等他们出声,马车陡然拐了个弯,朝其中一条巷子奔了去。
  林羡鱼回头看了眼追来的卢宴亭,下巴一扬,脚下错步纵上半空,带起一阵劲风一个旋转直坠而下,脚在旁边的屋脊上借力,又再次轻飘飘掠了出去,旋转直下轻轻落在了那马车前头。马缰绳被车夫扯紧,暗夜之下响起马儿的嘶鸣声,马车停了下来。
  车夫冷冷地看着林羡鱼,声音沉沉,“阁下是何人,竟敢拦我家主人的去路?”
  林羡鱼玩弄着腰间的玉坠穗子,笑眯眯地看了车夫一眼,拱手道:“在下是你家老爷的旧识,当街拦路实属无奈。”说着,他声音高了几分,朗声笑道:“陈先生,在下林羡鱼,烦请借一步说话。”
  那车夫自是听过林羡鱼的名头,可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又满脸笑意的年轻人,着实惊讶。但一想到马车里除了自家老爷之外尚有一人,不由得紧张起来,冷声道:“原来是伏魔司掌首林羡鱼,只是我家主人身子不适,不宜见风,还请林大人让开一条道,若要拜访,请择日送帖子……”
  他话还未说完,林羡鱼手一扬打断了他的话。身后的马车一沉,似是有重物落在了上头。车夫面色微变,回头去看,就见一身血红色衣裳的卢宴亭双手负于背后立在马车顶上,一双眼眸似是寒夜星子。风卷着他的衣摆,一股肃杀之气。
  车夫惊得说不出话来,手指着卢宴亭,瞪大了眼睛,却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噗通”一声,他跌坐在了地上,自顾自喘着粗气。
  林羡鱼嘴角上扬,缓缓上前两步,伸手挽住他的胳膊,眉头一挑,轻声道:“你这人……可真是不知好歹。”说话间,他的手落在了那人的后脖颈,重力之下那人只觉眼前发黑,登时晕了过去。
  林羡鱼理了理衣衫,走到了马车前面,见车内没有动静,眉头微敛,冷笑道:“陈贵,陈远,你们兄弟二人可真是好计谋。我自问智计无双,却不想这次差点栽在你们手里。想来陈爻也并非是先前重伤未愈落下隐疾吧,你们两人是不是该给我好好说道说道?”
  他话音落下,就听马车内传来一阵重重地咳嗽声。车帘被挑人挑了起来,那双手纤细如玉,似无骨一般,继而一张娇媚的脸从帘后露了出来。瞧这女子样貌应该三十来岁,挽着飞云髻,发间簪着支翠玉合欢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流苏相撞叮咚作响。
  林羡鱼愣住了。这张脸……有几分眼熟,应该是陈远没错,可是,陈远是个男人啊。
  马车顶上的卢宴亭见林羡鱼面色不对,身子一旋从马车上落了下来,站在了林羡鱼身侧,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这一看之下,他也惊呆了。
  两人见过陈远,那时候她跟在陈爻身边,话不多,眼角眉梢总也带着笑意。许多人都说,陈爻这族弟眉清目秀,倒有几分女子的秀雅。也有人说,此人和林羡鱼一般,生来便是笑脸,总也眉眼弯弯,让人意外觉得亲近,不容易生恨。现在想来,倒是他们那些人都看错了。陈远本就是女子,只是她做了男子的装扮,又未说话,因而无人堪破她的真实身份。
  林羡鱼和卢宴亭两人震惊不已,却又对她佩服之极。此人这么多年来扮作男子却无一人觉察,可见其谨慎和坚韧。那么,长安城陈家便也绝非那么简单了。那陈家众人,或许与长安城这次的案子,又或先前那几桩案子都有着莫大的牵连。
  陈远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向着林羡鱼和卢宴亭盈盈一拜,声音温软,“陈远见过林掌首,见过卢公子。”说着,她站直了身子,微微笑着,那双眼里秋水横波,令人心猿意马。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面颊微红,露出一丝女儿家才有的娇态来,轻启朱唇,言道:“奴家这副样子,可是吓到二位公子了?”
  若不是太过惊讶,听到这话林羡鱼只想扶额,甚至有些作呕。算算年纪,这陈远都能做自己的奶奶了,竟然还作豆蔻年华女儿家的姿态……
  卢宴亭实在是没眼看了,甩了甩袖子,一脸嫌弃地说道:“别别别,你都五六十岁的人了,这样子实在丑陋,让人恶心。”说着话,他手落在了碎云刀上,眉头一沉,冷冰冰道:“陈贵在马车上吧,把人交出来,你与他谋划害陈爻的事,我们绝不追究!”
  陈远见两人是这反应,娇声笑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靠在马车上,双臂一动外衣滑落在地,露出了双肩。她笑道:“陈贵确实在马车上,二位若是有本事,尽管将他带走。不过嘛,我这人向来不与人交恶,你们若是答应我一件事,或许我会无条件的将他交给你们。”
  林羡鱼实在没眼看下去了,遂拔出青海剑,叹气道:“我生平不喜欢打女人,可你这种不男不女的东西,我倒是很乐意动手。”话音未落,他已提着青海剑直直刺了过去。剑势冷冽,卷着被风吹落的树叶和花朵,齐齐朝陈远射了去。
  卢宴亭“啧”了声,提着碎云刀直接砍向了马车。一刀劈下,“嘭”的一声,马车四分五裂。一人从马车里滚落了出来,摔在了地上。
  卢宴亭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陈贵。可是他双眸紧闭,面色发白,似乎是中了毒,又或者是被人点了穴道,根本没有觉察到半分的痛楚,眼皮子都未动一下。
  卢宴亭讶异,为防有诈放慢了步子走了过去。陈贵躺在地上,全身缩在一起,唇色发青。他伸手一探,果然人还活着,只是这脉象紊乱,竟像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林羡鱼和陈远战在了一起。这女人轻功不错,像是一条浑身无骨的灵蛇,缠绕着林羡鱼,躲开了他数次的攻击。长剑刚至身前,她却滑了出去,“咯咯咯”地笑着。一回头,她手中长鞭急急甩了过来,朝青海剑上缠去,却又猛地撤身,似幽灵一般往一侧闪去。
  林羡鱼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功夫,心中惊讶,却更加确定帝宫盗宝之事,此人也有份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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