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弹幕后发现陛下是玩家 第56节
可偏偏他们这些真正做实事的,到最后并没什么功劳,因为功劳全是他们头顶上司的,也不是没有不甘,也不是没有怨气。当初高中的时候,谁不是满腔抱负与志气势要干出一番事业?到后来熬着夜一宿宿处理公务,渐渐地也耗空年少意气了。
毕竟每年考中进士的就有几百人,年年都有一茬身负才华的年轻人,可登上天子堂的高官,又有几人呢?
仔细想想,他们的上官没有犯事,他们也没被推出去顶锅,还能安安稳稳过日子,也是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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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王淑人那样敢打丈夫,以及周夫人那样敢对丈夫不理不睬的终究是少数,但官阶高的也是少数,还有许多沉默的朝臣,他们不像三四品的大员,更多的是五品以下的小官,对国家大事也没多少影响力,只是上官透出风向,他们紧跟其后罢了,就算心里有别的主张,也不敢说太多,本就是摇摆不定的,家里夫人子女就算不跟他们吵闹,只是夜间吃饭休息的时候忧心忡忡地说上几句,也足以动摇他们了。
毕竟他们当官是为了什么?不就图个封妻荫子?
在这种形式下,主和派的声音更弱,没多久,朝堂上关于出兵还是退守凉州的议题就过了,换成了该派哪位大将挂帅,将征调多少兵马。
而对于赵岚瑧而言,以前他毫不在意那些臣子的想法,想打就打,现在他开始在意这些有血有肉的人了,但他依然是想打就打,不管朝臣们怎么吵,都动摇不了他的决定。
赵岚瑧偶尔也会觉得不可思议,他以为在知道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以后,面对这样关乎无数人性命的战争,他会无比犹豫彷徨,就像棋手面对突然活过来的棋子,会良心不安,不敢再将他们摆上棋盘。然后就此变成别人口中懦弱不敢下决定的人。
但事实是,在看见地图上燃起的战火,在意识到蛮族人的野心后,他一瞬间就下定了决策,甚至关于如何安排也很快有了腹稿,这种感觉异常熟悉,就好像他曾经经历过无数次,早已经驾轻就熟。
赵岚瑧惊奇的同时,也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改变。
正月廿二时,宫里以赏花的名目办了场宴,邀请了京中各府女眷。宴席上为朝廷捐款最多的王淑人以及王家女子都受了嘉奖,捐款最多的纪夫人从三品淑人升到了一品夫人。
纪夫人的生母也被封了个诰命,这位商贾出身的老太太没想到丈夫当了一辈子小官没能给她挣个诰命,倒是被女儿撺掇着捐款让她得了个诰命,虽然只是个六品安人,但也是她一辈子的荣耀了,当下喜得见牙不见眼。早知道捐钱就能得诰命,她还搂着万贯家财做什么,早给朝廷了。
其他家的女眷见状纷纷效仿,纪贵人见状自然在宴席上对她们大加赞赏,称她们是女儿家的典范,在这个对女子名节颇为看重的时代,上位者对女子的一句赞赏,都能让其受用无数好处,自然都是欣喜。
宴席结束后,纪禾清还让人公布了一张榜,将各府女眷所捐款项列出,外面的官员一见脸色就不大好,觉得纪贵人太奸猾,居然用这种阳谋。各府女眷捐的,也就代表她们的丈夫父亲捐的,而这些男人的官职又都不同,有那些没捐得见状纷纷开始抄作业,总不能比官职低的捐得还少吧?
周大人也瞧见了那张榜,发现纪尚书家里竟然捐出那么多,更是大惊,心道这位好奸,表面是个主和派,背地里让自家夫人去纪贵人那边捐钱捐物卖好,真是两端讨好,就这种还自诩清流,我呸!
周大人显然忘了,纪贵人也是纪家出身。
就这样,在一股莫名的攀比风气下,京中官员勋贵勉强出了一次血,纪禾清让人对账的时候一听数目,就不禁乐了。
有了这些钱,就能买许多冬衣许多粮食,边关军士打仗的时候就不怕冻烂耳朵脚趾了。
想到因为她的参与,有许多人不必忍饥挨饿去打仗,她就踮起脚,在无人的宫道上跳了几下。是功法秘籍里的步法。
步子轻盈跃动,双手虚握,是个提枪的手势。
只是跳着跳着,她发现自己的影子旁多了一个同样蹦蹦跳跳的影子,是赵岚瑧,如今她啊,竟连他的影子都能一眼认出来了。
第72章 太后
纪禾清又往前跳了几下后忽然回身往身后人扑去, 赵岚瑧没料到她这举动,下意识张开手,她整个人就乳燕投林般扑进了他怀里, 柔软的身体在他怀里满满当当的, 赵岚瑧喉结动了动,纲要垂眼去看她, 谁知下一刻纪禾清忽然手上发力,扣住他肩膀和腰带,与此同时膝盖往他腿上一顶,刹那间就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砰的一声, 赵岚瑧躺在地上的时候还有些发懵。
阳光灿烂, 纪禾清俯身蹲下来看他时, 每根头发丝都被阳光染成了金色。
赵岚瑧回神, “你这个招式不太像我教给你的……”
纪禾清扬眉,略有些自得:“是我结合黑四娘教的, 做了一番变化, 没料到吧!”
确实出乎赵岚瑧意料,他怔怔看了她一会儿,便笑起来, “恭喜你出师了。”
纪禾清倒是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说我使诈。”
赵岚瑧:“兵不厌诈, 这说明你不但已经把招式融会贯通, 还将计谋也融入进去了。”
赵岚瑧总是不吝啬对她的夸奖,纪禾清嘴角翘起, 伸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既然你都说我出师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上战场了?”
这话却没得到回应。纪禾清疑惑地抬头,对上的却是赵岚瑧不赞同的目光。
“你去战场做什么?”
纪禾清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打仗, 我学了这么久,你也说我出师了。我想去打蛮族。”
赵岚瑧脱口而出,“不可以。”
纪禾清心沉了沉,声音也慢了下来,“等我学好了本事,能和你一起下副本,甚至可以自己下本,这话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但我当时以为这里只是游戏。现在是真的在打战,真的会死人。”他略有些焦躁地来回踱步,“你安心在这里呆着等我回来就好。不要出去外面涉险。”
纪禾清渐渐没了表情,“可我在宫里呆着,就不会有危险,就不会死吗?”
赵岚瑧脚步顿住。
纪禾清:“赵岚瑧,人总会死的。下水有可能会溺死,吃饭有可能会呛死,一场风寒也可能要了人的命,就算一辈子平平安安,等年纪大了,也是会死的,如果因为害怕死亡,就什么都不去做,那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分别呢?”
赵岚瑧毫不犹豫道:“当然有区别!”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他又放轻了声音安抚,“你留在京都,可以天天去看相扑,天天去勾栏看戏,宫里还有那么多人照应你,有很多人陪你解闷,你不会无聊的。”
纪禾清只是看着他不说话,沉默地对视一阵后,赵岚瑧泄气般吐了口气,纪禾清以为他同意了,赵岚瑧却吐出一句话,“蛮族中哪个是你的仇人,我去替你报仇。”
纪禾清点漆瞳孔微微放大,有些愣住。
赵岚瑧也不瞒她,“以前我知道你是天命盟派来的卧底,但我那时只以为你的身份是背景设定,并未放在心上。后来……我在地图上找到天命盟收留你的地方,那里虽然不是边关,但你说过你是流民,流民能走的路就那么几条,那几年唯一一个能让你变成流民的地方,是靠近边关的一座小城,逢春。”
纪禾清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见“逢春”这两个字了,乍然从赵岚瑧口中吐出,她心口微微一颤,心脏仿佛被这两个字刺了一下。
逢春没有春,一年似乎只有夏与冬。但那里是她曾经扎下根的地方。
赵岚瑧:“五年前,有一支蛮族通过一条偏僻山道进入逢春……”
“然后他们杀光了那里的人,抢走了所有粮食。只有我,因为种种缘故逃了出来。”纪禾清补充了这一句,抬眼看他,“这样,你还要阻拦我吗?”
赵岚瑧沉默。
***
陛下和纪贵人似乎吵架了。
携芳殿的宫人很敏锐地意识到了这点。次日清早,翠真快步迈入屋内,“主子,纪夫人到了。”
再次被宫人引着走入这深深院墙,纪夫人王玉兰已经没了之前的忐忑,她将一直收在袖袋里的东西取出呈到纪禾清面前,“娘娘,这是您要的东西。”
那是一只竹简,用麻绳捆着,里头用刀笔刻了一行行蚊蝇大小的字,纪禾清接过来时,上面由带着王玉兰的体温。
王玉兰如今看她的目光殷勤到不行,笑道:“我家老头子藏什么宝贝似的藏着这东西,还说这是什么不得了的秘辛,可莫说我了,他自己也看不懂。这次娘娘想要,我好说歹说才让他拿出来。”
纪禾清微笑,“辛苦你了。”
王玉兰笑得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不过举手之劳,若是能得娘娘与陛下喜欢,自然是妾身的福分。”
王玉兰很识时务,虽然纪贵人看起来要与纪家修好,但并没有要把她认做嫡母的意思,她在她面前便也从来不以嫡母自居,只当君臣。
没多久,王玉兰就出了宫。
当晚,无星无月,北风依旧。
一名宫人持着令牌,悄无声息地将一队身披禁卫军甲衣兵士迎入了宫门。他们训练有素,在那名宫人的带领下飞快抄了宫中近路来到慈安宫,为首的正是代替肖未寒成为禁卫军统领的郑义郑统领。
郑义来到慈安宫前时,原以为会先打一场,没想到那些将慈安宫围住的健壮太监一个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很显然已经提前被人放倒了。
就在这时候,慈安宫大门打开,一身正装的周太后被贤妃搀扶着走了出来。她鬓角已经染了风霜,但眼神犀利依旧。
对上周太后的视线,郑义立即放下武器大声跪拜。
周太后的目光从眼前铁甲森森的禁卫军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郑义身上,唇角一扬,露出冷笑。两月前赵岚瑧为了组建义荣军,将肖未寒调去城外营地,却不知道新上去的禁卫军统领郑义,虽然表面上跟她没有任何联系,暗地里却是她的人。
郑义道:“启禀太后,臣已经领军将宫墙包围,今天晚上,保管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好。随我去垂拱殿!”
周太后一挥手,森森铁甲便在她的驱使下,如一条蛰伏的毒蛇,往垂拱殿游去。
第73章 手札
往常入了夜, 垂拱殿的灯火便暗了下去。但今晚这个地方却是灯火通明,数位朝中重臣皆是面色凝重,气息压抑。
只因在黄昏时, 天子忽然将他们召入宫中, 说蛮族已经攻破了凉州主城,怕是不日就要南下。听见这消息, 众人骇得面色齐变。
蛮族攻占凉州外那几座小城也才是几日前传来的消息,这不过五六日的光景,凉州主城怎么也破了?要知道凉州主城前横着凉州关,那地方险要, 易守难攻, 之前主和派之所以声音大, 也是因为大家都觉得这个关口有重兵把守必不可能被攻破, 而现在,凉州主城破了……
灯火昏黄, 也盖不住众人苍白面色。
大晋的开国太.祖为了守卫国土, 当年特意带着十万大军过河,将国都从温暖的南方迁到了北方。这么一来,京都离凉州就不是很远, 蛮族破了凉州后,既可以纵马继续南下掠夺, 也能往东直奔京都而来, 要是一路快马,从凉州到京都, 还不到半个月……
周大人衣袍下的两腿已经开始打摆子了。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觉得蛮族不可能打进来, 现在想到有可能哪一天就兵临城下,便吓得险些晕过去。
大臣们进入垂拱殿一个多时辰, 一道道关于戒严备战的急令就发了出去。
垂拱殿内的气氛压抑又紧张,纪尚书却频频往垂拱殿门口偷觑,当他第三次往垂拱殿门口瞧的时候,垂拱殿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由外推开。
纪尚书的心也一下子提上了嗓子眼。
然后出现在垂拱殿门口的,却是一名提着灯笼的女官,那女官个高清瘦,面相偏严苛,正是时常随侍纪贵人左右的费司赞。
此时殿内大多数臣子都在商议正事,像纪尚书这么偷偷往门口望的也就几个人,看见一名女官在未宣召的时候忽然推门,也是有些吃惊。
纪尚书目光转了几回,忽然意识到什么,脑门冒了点汗。
那女官进来后朝陛下行了一礼,也没说什么,坐在御案后的天子便微微颔首,随即让宫人给辛苦做事的大臣们端上茶水点心,便起身同那位女官一起出去了。
陛下一走,臣子们的讨论声也渐渐歇了下去,大家吃茶解渴,没吃晚饭的就捏块点心填填肚子。
潘相喝了几口茶,心里还记挂着随时可能南下的蛮族,眉头都拧成了川字。忽然发觉身旁户部侍郎周大人跟屁股下长了钉子一样扭来扭去,眉头不禁皱得更紧,“周大人,注意仪容。”
周大人也想啊,但他一害怕就腿抖,一腿抖就尿急,小声道:“下官内急……”
潘相不悦摆手,内急就出去解决,跟他说什么,他又不是管茅厕的。
周大人欲哭无泪,他也不想如此丢人现眼,刚刚他已经说了,可高总管不让啊!
潘相也意识到了不对,抬头看向高公公,只见这位身材有些胖的掌印太监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陛下交代了,没有允许,今晚谁都不能离开这垂拱殿。”
这话一出,其他人的目光也投了过来,纪尚书脸上的汗更多,韩尚青目光在几人身上转来转去,狐疑地多吃了一块点心,甜齁了,又灌了杯茶。
大家不明所以,面面相觑,周大人实在憋不住,起身试图冲出去,却被高公公一甩拂尘直接给扫回了座椅上。
殿内众人皆惊,这位掌印太监向来和和气气,谁也想不到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今晚要真是发生了什么,他们这些一把年纪的大臣怕是都不够这老太监几个巴掌。
大家正各种阴谋论,周大人却一心只想上茅房,他只觉得下面要炸开了,面色也是白中带青,好赖高总管终于想起曾经收过这位的贿赂,也担心这位周大人真尿这里实在不雅观,就让干儿子将人带到偏殿去。
潘相站起身道:“高公公,今夜可是出了什么事?”